桃花（1 / 2）
絡繹不絕的鬧市中，柳霜帶著嚴歡吃早飯。
兩人坐在簡樸的長板，然後叫了兩婉清粥和一碟油條。
微胖的小手拿起金黃色的油條，精靈的眼珠子一大一小地打量半天，最後還是吃了一口。
幼細的眉毛嫌棄地皺起，小嘴嘟噥著：“油條炸得不夠香脆，油多了。”接著，又扒上一小口清粥：“粥不夠綿，水太多，米不夠香，唉…我不吃了…”
柳霜眼珠子一瞪，嘴巴發狠：“怎麼，欠揍了？老娘請你吃還敢不領請？”
孩童解釋道：“崔大叔煮得比他好。”
柳霜沒搭理他，忽然道：“你哥甚麼時候送你回皇城？”
“不回去啦，我們已經搬到這裏住了。”
“那…”柳霜若有所思地看著碗裏玉白，瓷白的湯匙在粥裏遊走緩慢：“最近有沒有其他人來過你家？”
嚴歡點點頭：“是有一個。”
“女的？”
“女的。”
“你見過她？”
“見過。”
“那麽…”秀氣的眸子迅速回顧四周，在嚴歡耳邊小心道：“北漠公主漂亮嗎？”
嚴歡頓時目瞪口呆：“甚麼？她是公、”柳霜迅速捂住嚴歡嘴巴：“這可是大街，當心講話！”
她…竟然是敵國公主…
嚴歡沮喪地撇撇嘴，柳霜又繼續問：“那她長甚麼樣子？漂亮嗎？比我漂亮？”
“她…是挺漂亮的…比你漂亮多了…”
素白的玉手緊緊握住手中湯匙，目光帶怒：“那你哥有沒有動心？”
嚴歡雙手托腮，苦思道：“有沒有動心我可不知道，不過…我見過哥哥抱她下馬。”
“甚麼？你哥還抱她下馬？她腿廢了嗎？”
嚴歡卻好奇道：“怎麼，生氣了？”
“你哥腦子長草麽？不懂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麽？他堂堂一名將軍、幹嘛平白抱著別人家閨女下馬？人家長得漂亮就心動啦？”
嚴歡苦惱地點點頭：“看樣子是心動了。”
柳霜垂頭嘀咕：“既然他都動心了、那他為甚麼還親…”
精明的眼珠子一轉，驚訝道：“甚麼？他們親過了？”
“不，你哥昨晚…哎、我不說啦！”柳霜生氣地丟下湯匙站起來，嚴歡拉著她的衣袖：“去哪？”
“離家出走！”
“那個是我家啦，也不算是你家。”
嚴歡無心的一語，卻猶如利刃，直刺在心…
是的。
她的家，
早就沒了…
思及此，鼻子莫名一酸，纖瘦的身子微微抽搐。
“你滾！”她哽咽道。
嚴歡這才知道那無心一語卻戳中她的痛處，剎時悔意欄柵：“婆、呃…霜姐姐、你別哭、對不住對不住、是我的錯…大不了，我跟你一起走吧。”
“別用跟他一樣的眼睛看著我！”
嚴歡眨眨與嚴燁相似的眸子，一臉無辜：“其實…我早就把你當做親姐了，要不然、我家就是你家，我家的銀子你盡管花，我家的米飯你盡管吃，我的衣服你盡管穿，雖然…你穿不下…”
柳霜衝著嚴歡這句話，發誓要喝光嚴家財產，於是對著小二豪氣一吼：“小二！給我上兩壺杜康！我要最貴的！銀子全問他要！”玉指大氣朝孩童一指，那小二見嚴歡衣著光鮮，該是大戶人家的小公子，便火速端來兩壺杜康。
嚴歡見她說得如此豪邁，以為她是酒中豪傑，沒想到兩杯下腹後，臉兒頓時通紅，開始胡言亂語起來：“杜康…我倆以前在屋簷上喝過…你說…要是爹爹在戰場上死了，我可以叫你一輩子烏龜王八呢…你還說甚麼憂思、甚麼解憂來著…”
嚴歡聽得一頭霧水，白淨的小手拍拍她的臉：“霜姐姐，你在說甚麼呢？”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一把熟悉的聲音從她倆背後傳來，嚴歡回過頭，便見著一身暗藍錦服的男子，驚喜道：“哥哥！你怎麼來了？”
“帶你們回家。”
嚴燁見她爛醉如泥，便一臉嫌棄：“這大白天的，喝甚麼酒？”
柳霜卻搖搖酒壺迷糊道：“還不是因為那個混醬…”
俊逸的眉目無力地搖搖頭，然後拉她起來，本來站著的身子突然軟軟後跌！嚴燁一手摟著她的纖腰，就在四目相對之時，兩額泛紅的臉蛋朝他一笑。
那一笑，仿如傾城。
恰如梨花帶雨，溫婉而柔美。
墨眸似乎著了魔般凝視眼前美態，向來平靜的心湖被她不經意地勾引得動蕩微漾。
倏地，纖瘦的玉腎借力搭上他的肩上，秀氣的眉目眨兩眨，努力看清眼前男子：“嚴燁吶…你怎麼那麼好看呢…”
嚴燁靜默不語，一雙灼如星河般璀璨的眸子認真地凝視那副難得的嬌柔。
嚴歡見倆人如此親昵，圓鼓鼓的臉蛋看得害羞，機靈的小手及時掩住雙目，可是，好奇的眼睛卻忍不住從指間窺探眼前春光。
“咳咳、”
嚴燁目光一瞄，見唐白木站在背後笑得詭異。
嚴燁一臉無奈：“你為何老壞我好事？”
唐百木忍笑道：“屬下是收到好消息，便來報喜。”
嚴燁揹起柳霜往府裏的方向走著，可愛的童子自然闊步跟上。
“甚麼好消息？”
行衣少年眉飛色舞道：“完顏晟曦危在旦夕。”
深邃的墨眸微斂，冷冷道：“新王一天沒有登基，我們都不能鬆懈。”
唐百木認同地點點頭，又思量道：“如果完顏晟曦真的死了，那我們該如果處置那女娃？殺了她，以絕後患？”
本是可愛的臉蛋兒向唐百木怒目一瞥，嚴燁似乎看出弟弟的異樣，只雲淡風輕的道：“這事以後再說。”
一路上，嚴歡想起柳霜的話。
這是中下籤，卦象說，若然能捱得過這個難關，日後的日子可風光呢。
嚴歡沉思打量，心裏想：慶國與北漠勢成水火，若然她當真是公主，那早上我給霜姐姐看的卦籤，不就是說北漠王形勢艱險嗎？若然那個北漠大王過得了這關，倒霉的，想必是咱們慶國，可是，萬一北漠王過不了這關…
細小的步伐緩緩變慢，一路細思打量。
慶國…還能容得下卓雅麽…
嚴燁揹著柳霜回過頭，見嚴歡低著頭顱走路，忽然道：“我不會殺她。”
嚴歡抬起頭，懊惱道：“哥哥，霜姐姐的占卦…”遲疑了一會，道：“準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