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这条不到一百米的路一开始没混上个名字，直到前几年倒是因为路两边挤满了苍蝇馆子被本地人笑称为“油烟街”。

小街位置偏僻，夹在几条大道中间，着实不打眼，别说开车，就是体力好点的年轻人自行车蹬快了路过也能直接略过去。一开始知到地方的只有在附近工厂上班的工人，其名气大增反而是靠着新规划出来的大学城。

学生这个群体对吃这方面的贡献不能小觑，特别是傍晚放学之后，晚上下了晚自习，成群结队的蓝白校服大军路过这片灯火通明的巷子一时好奇进来尝了个鲜，从此一传十十传百，引得附近还算闲上班族也慕名过来，“油烟街”的名气才全是彻底打响了。

短短几步路，慢悠悠走过去随便进几个店面你就能领略到舌尖上的美味。无论是北方的面食还是南方的小吃，这条小街就跟和百宝阁似的，什么稀奇玩意儿都能从老板粗糙的大手和憨厚的褶子里给你变出来。

十几个紧巴巴挤在一起苍蝇馆子卫生条件半斤八两，狭窄逼仄的店面被常年油烟气熏着，到处显得油腻黄黑，偏偏又因为味道极好轻易勾起路过行人的馋虫，吃过一次必有下一次。

但凡事有个特殊的，最边上那家叫做“小破店”的小饭馆与众不同。

十月过半，“小破店”已经满打满算开张四年年，几个夏天过去了墙壁还是纯白的，天花板上也看不到油烟气集聚留下的黄黑油渍，开店就用的方木桌被擦的摸不到一丝油水，穿着白衬衫怎么进去就能怎么出来。

入了秋大部分人午饭时间提前，忙的那阵已经过去了，穿着厨师服的褚河坐在前台盯着墙壁上的大圆表，眼巴巴瞅着时针一点点挪动，逐渐向“2”靠拢。

店里帮忙的伙计趁现在才能吃上一顿午饭，套着围裙煞有其事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端出来一盘毫无卖相的芹菜炒肉。

“老板，开饭了，虽然炒的挺丑，味道倒能入口，您凑合吃吧。”伙计小王年少辍学，开店就在，性格大大咧咧跟老板说话毫不客气，抽出来两双筷子，递给褚河一双。

褚河接过来之后，手上用劲把他的身子换了个方向，“我坐这边。”

小王对于座位问题无所谓，顺着他的示意坐到后背朝门的位子上。

褚河是“小破店”的主厨，兼职老板，手艺一绝远近闻名，但为人有个怪癖，天天给别人做饭，却不吃自己的菜，也不是因为手艺太差难以下咽，反而吃过他的菜没有一个不赞不绝口的。因为这个怪癖，小王待在店里这么多年可能还没有老主顾尝到褚河手艺的次数多。

看到老板食不下咽心不在焉的神情，小王很不满，用筷子大头敲了敲盘沿，“老板，就算不好吃您也不能这个表情吧！”

褚河眼睛好不容易从圆表上挪开，轻飘飘瞅了他眼，慢吞吞地一个字一个字吐。

“哦，厨艺有进步！”说着还竖起大拇指。

没等小王开始高兴，就接着说，“这么新鲜的芹菜被你炒的这么老，下次换一样吧。”

上扬的嘴角僵在脸上的小王：……

“不是，哪里老了，不就是有点糊吗？”小王被这甜枣之后一棒子敲的一脸懵。

褚河咽了口米饭，重新夹了筷子菜，细嚼慢咽一番之后谨慎开口，“嗯，挺好，比上次西红柿炒鸡蛋糖错放成盐要好很多。再接再厉，我相信你哦！”说完还冲他握了握拳。

“得嘞，我就当您是夸我吧！”小王跟着他干活这么多年了，实在不指望这个嘴笨老板能说出来更好听的话了。

两人对坐吃饭，一眼看过去日常分明，腰板挺直的褚河性子闷，吃饭时也不爱说话，身子晃动的小王平时就爱跟来来往往的顾客插科打诨，一张嘴说上一天也停不下来。

小王：“哎老板，您是不是还在等那位？瞅这时间也应该快到了。”

褚河又扭头看了眼圆表，只是低头吃了几口饭的时间，时针已经跨过了“2”，分针刚好与之重合。

今天的时间有些迟了。

褚河微微皱眉，忍不住往门外打量。因为“小破店”在街头，稍稍歪头就能看到大路行人上的情况，但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偏偏没有他等的那一个。

又塞了几口米饭，褚河拿着自己的碗筷起身，“你慢慢吃，我饱了。”

注视着褚河进了后厨，小王继续闷头吃，心想这老板也是奇怪，厨艺好嘴巴挑，怎么就是不愿意给自己做饭呢？

就在褚河进后厨的时候，小破店的门上的风铃声响了起来，听着身后皮鞋敲击地板响起来钱的味道小王就知道来着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