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丧传位(1 / 2)
白呈央没敢再靠近时宅,他红着眼眶停下脚步,望着门口时而进出的人,他们的脸上无一不显露出哀伤,这让他无处安放的双手握紧成拳又松开……
而此时的时宅里,聚集了从各地闻讯赶来的大小官员,宅中各种丧仪吊唁之景全都是为了逝去的未延帝——皇上薨逝,大丧仪式已选定了日子在宫中举行,但是太爷爷毕竟辅佐皇上几十载,他们之间不止是君臣关系,更有师徒之义,因此太爷爷在家中也布置了小丧仪。
遇到这样的事,没有谁还会当做没事人似的,家主悲伤,下人自然也跟着哭,但这一幕却让白呈央误会至深。
而我的爸爸这个时候正坐在屋子里练习着哭。
“呜呜呜呜——”
“……停下停下!”
奶奶看着他挤了半天也挤不出半分眼泪,哭的声音也和闹着玩似的,听着头疼。
“母亲又怎么了嘛,我已经很用力的在哭了……”
爸爸频繁的被奶奶的话语打断,他也不乐意。
“你这样哭到时候进了宫可不是要让人笑话你去,到时候宫中禁卫军抓你坐牢,我们可救不了你。”
“那我不去了还不行嘛!”
爸爸泄了气直接撂挑子。
“你敢不去!”奶奶拍着他的手说道,“各世家孩子都要去,你就不能争点气啊。”
“怎么这种事情也要争气呢?这有什么好争的,难道谁哭的好还能得赏钱不成吗?”爸爸一点也不乐意,开始撒娇道,“母亲,我都哭喊了一上午了,你看我的嗓子都哑了,我饿了,想吃饭……”
“……哭到位了才能吃饭。”奶奶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愿。
“不嘛,什么才叫哭到位嘛?!”爸爸抗议。
“你就想想你最难过的事情,能让眼泪自然而然的流出来才可以。”奶奶说罢找了个人盯着他,“你好好看着小少爷,我要出去一趟。”
“母亲,你别走啊,我真的饿了!”
管爸爸叫的多大声呢,奶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但是到底是为娘的,她走出房间后还是悄悄的吩咐厨房给爸爸准备吃食了,不过要比平日饭点晚一个时辰送进去。
三日后,皇帝的大丧仪式举行,全国哀悼,各城哀乐齐奏,家家门口都高挂一盏白色灯笼,皇城之内的各级官员都要携亲眷入宫祭奠,爸爸跟着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一道入宫,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皇宫的模样。
“皇宫这么大的啊?”爸爸光是盯着巨高的天花板就不由得发出惊叹,“这天花板上还画着苍穹星辰,是怎么画的呢?”
“嘘——不要说话。”
爷爷捂住爸爸的嘴,还用眼神指给他看周围的和他同辈的孩子,他们都凝眉肃目,毫无玩乐之心。
“……”
虽然闭了嘴,但是爸爸心里还是不以为意道:“皇上没了总是要再立个新的呀,反正人生下来注定要死的。”
终老是这次仪式的主持者,大家都没有异议,爸爸见到他的时候还特意挥了挥小手打招呼,他不常见自己这位姥爷,但是总是记得每逢佳节姥爷送来的精致小食。
终老站在百官先头,一字一句地念着祭文,语速很慢,语间还夹带着无限伤怀,惹得众人皆悲,奶奶都跟着哭起来了,爷爷和太爷爷一直低头沉默,而我爸爸则已经听得很不耐烦了,他缩着身体昏昏欲睡,好几次都被奶奶给打激灵。
好不容易等终老念完了,众人齐跪磕头送别先皇,各家的小孩子都要上前齐聚为先皇帝敬香默哀,因为未延帝生前很喜欢孩子,可惜膝下唯一的孩子又先他而去,让这些孩
子最后送送皇帝,也算是了了他的遗憾。
“众少子请上前。”
终老一声令下,孩子们纷纷站出来,这祭奠的礼仪各自的父母都已经提前告知过了,最重要的一点其实说白了就是要使劲的哭,哭得越伤心越好,可惜这一点对我爸爸来说就是死穴。
眼看着大家都聚齐了,爸爸还犹犹豫豫的不愿意走。
“冉晨,你干什么呢,快点去呀!”
奶奶使劲推了他一把,爸爸嘟囔着离开时家人的圈子,太爷爷则很温柔的拍着他的肩说:“爷爷相信我们冉晨能做的很好的。”
“做的好能得什么好处?”
“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就当是给咱们时家撑个面子吧。”
时家的门面在太爷爷那一辈人心里是不能放弃的一种家族归属,他们一辈子都在维护,可对于后辈来说这种归属感正在变得越来越淡。
“面子……”
爸爸看了看奶奶和爷爷,再看太爷爷,他们三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印着一个金色的“时”字,他方才明白家族感对他们三个人来说是无比的重要。
这次来参加祭奠的孩子约莫二十多个,大家都身穿统一的白色麻衣,齐跪在皇帝的灵位前,上过香之后就是默哀的时刻,但恰恰是这个时候,大家的焦点都集中在了这群孩子身上,就看谁家的孩子最懂事最能哭。
爸爸先是干巴巴的想挤出几滴眼泪来,可是完全没作用,反倒是把脸折腾地几乎要抽筋。于是他稍稍转头看向跪在自己右边的孩子,那是礼部徐大人家的小孙子,眼瞅着这眼泪“滴答”一下就下来了;再看看左边跪着的工部胡大人家的小儿子,都已经开始抖动肩膀抽泣了,短短一会儿时间,前后左右就都传来了或大或小的哭声,不仅吵,还渗人。爸爸不由得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他无意间看到周围围观的官员,似有好几双眼睛都盯着他这个方向,他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家里人受牵连,于是屏气凝神,回想着在家时奶奶告诫他的话——哭不出来的时候想想你最怕什么,恐惧会让你的眼泪自己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