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后来的日子（1 / 2）

家业交到叶梵生手里，生意一落千丈，他既不懂商贾之道又不通投机倒把，着实不是经商的材料。事实上，除了读书，他没有擅长的事业，他也经常感慨，这天津卫西接龙门，东往沧海，通利水源，商贾辐辏，就不信没有他营生的行当！

为了给叶文熙治病，可谓倾家荡产，世道是平民百姓的世道，苟延残喘的钱庄再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叶梵生经由幼青先生引荐到辅仁学院教书，没教两天他就被辞退了，叶文熙黏人的很，上课的时候也老跟着，没办法，叶梵生又去茶馆说书。

上一出贵妃醉酒已经谢幕，茶楼的伙计帮着叶梵生把红木桌搬上台，扯了搭在肩上的白巾一边抹桌子一边笑问，“少爷您这是海青腿儿（没有拜师学艺），有点包袱就敢上？看客老爷的茶从前清喝到大总统上任，是不是空码儿（外行），耷眼就能瞧出来。”

叶梵生翻折袖口，露出白里子，拿着醒木笑说，“合计着当个营生，不敢上台也不中。”

伙计把抹布往肩头一搭，笑说，“那行，到了扦关儿（说书的起承转合处）咱给爷拍手叫好。”

“您多帮衬。”叶梵生低眉颔首冲他拱手，伙计笑容满面竖了个大拇指，“少爷人式压点（长相好能压住场）。”

说书是跑江湖的行当，世人视跑江湖的为取乐子的下九流，叶梵生得暗自庆幸，要是老祖宗在，非得打断他的腿。听说新来的艺人是个家道中落的少爷，捧场的人自然不少，老少爷们落座了欢呼叫好，跑堂的给这个端茶递水，给那个送烟点火。

叶梵生在台前单给叶文熙留了个座，说书的时候也能看住他，叶文熙腰背挺直，双手搭在膝上，背后突然一阵欢呼，把他吓了个激灵。叶梵生醒木拍桌，并起两指拿起强调，今天说一出水浒。

底下有人发话了，“现在都不流行说三国水浒，兴七侠五义，墨刻儿（书局出售的话本）都买不着！”

旁人跟着起哄，说一出七侠五义！

叶梵生没有准备，无奈又尴尬地拍整袖头，叶文熙人痴了，眼力介儿还足，看见大哥下不来台，立马拍手鼓掌，先前那个小伙计也出来打圆场，叶梵生这才能在三寸方桌后站住。

“……俯身往上一扑，从半空中窜将下来，武松被那一惊，酒都作冷汗出……”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大虫扑来，便转身一闪……”

这出书让叶梵生说的索然无味，说书又不是念书，看客三三两两散场，摇头说他活不灵，没看头。叶梵生急出了一身汗，越急还越忘词结巴，勉勉强强说到最后，堂院里只剩下三五个看客，包括叶文熙和那个小伙计。

叶梵生臊的脸通红，犹豫再三拿出小箩箧，说成这样实在不好意思收钱。叶梵生走到一位客官跟前，谁知他早已撑着脑袋睡着了，叶梵生走到另一人跟前，乞讨似的悻悻递出小箩箧，那人扔进去两个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