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偏偏他俩,早见晚见(2 / 2)
“我——有个猜想,”张大伟慢慢地说,“那个老何,是,男的吧?”
“难道是女的?”郑秋惊讶,从听到这个名字以及相关的事情起,他就默认这人是男的。
“我看的那篇攻略,就配图的,关老师说是他画的,那也肯定就是他写的——里面说,他有个心爱的人,在这里。”张大伟看着郑秋,一脸不可置信,跟受了惊吓似的,“还说希望他爱的人会为他在院子里石凳下的缝隙里,留一把钥匙。”
“然后呢?”郑秋不解。
“我刚刚进去找到那个石凳了!凳腿上有个裂缝,里面真得有一把钥匙!”张大伟压低声音喊完,原地蹦了好几下,“秋哥,是真的!是真的啊!是关老师和那个老何吗?”
郑秋想起下午那个人犹豫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关老师是老何的什么人,心下有七分了然。
“然后你就拿钥匙开人家的门去了?”郑秋避重就轻,开玩笑道。
“秋哥,他们处了这么长时间,还过得这么好,”张大伟不理他,兀自说着,带了些天真的向往,“你看,他们还有朋友!还有邻居!”
“兴许是老何的姐妹呢?或者这老何本就是女的呢?你们不是也叫周毕玲老周么。”郑秋也有些吃惊,但还不至于象张大伟这么经不住事儿。
“女的怎么能为男的留钥匙呢?”张大伟“嘁”了一声,不信。
“嗯。”郑秋收了强撑出来的假笑,淡淡地答。
“秋哥!”张大伟不在意郑秋的冷漠,继续念叨:“他们肯定会处一辈子,白头偕老!”
哪段感情一开始不是希望冲着一辈子去呢?可偏偏你碰上错的那个人了,能怎么办?
俩人一前一后往回走,看着张大伟单薄的身板儿因为开心都要跳起来了,郑秋觉得好笑,又有些心酸。
他俩之间这点儿牵扯,连半年都不到,却也一直磕磕绊绊。一辈子?象个奇迹。
中午出来时,客栈小黑板上写着晚饭是“稀饭馒头酱豆腐芹菜花生豆豆芽炒肉”,要加菜提前订,还得老板娘现炒。
俩人走到半路,张大伟嫌素,想起老板说的烧烤摊,往戏台那儿拐去。
他这一下午没白转,轻车熟路。
去了一看,人还挺不少。有穿着随意大呼小叫的本地人,也有挎着腰包一脸不在状况的外地人。
“感觉全镇子的游客都在这儿了。”张大伟环视四周一圈,感慨道。
话音刚落,戏台上忽然亮起一柱光。
“有戏唱啊?”郑秋意外。
“不是戏,卡拉OK!10块钱唱一首,您要想唱,也能点!”有个小伙子跑了过来,手上拿着单子,让他俩点烤串。
张大伟点完烤串,又问卡拉OK在哪点,跟着小伙子往前走了。
很快就有人上台了。
头一个是个很原生态的老爷们儿,点了一首臧天朔的《朋友》,边唱边跳。
唱到最后一句,原地转180度绷了个弓步,左手高举起麦,右手藏在胸前,十分有范儿了。
只是他那件白色圆领老头衫上,后背印着硕大的俩字——“废柴”,台下的人都笑了。
第二个上去的是个姑娘,一亮嗓子台下就沸腾了。
“我心爱的人啊,多年以后是否还记得,我的惦念我的忧愁和挣扎”——“记!得!”有人喊了起来,还不止一个人。
“你知不知道,没有你我那颗叮叮当当的心啊,总是这样,这样无处安放”——“知!道!”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姑娘笑着挥挥手,继续轻轻柔柔地唱。
歇斯底里的疯狂——郑秋心里有个声音不屑地低语,却在下一秒,情不自禁地和着人潮喊着“知!道!”。
这个感觉很爽。
多年以前,跟于刚去那个滨海城市看沙滩音乐节,受着和这人群一样的疯狂冲动的盅惑,不顾心底的声音,义无反顾地抱了,吻了。
第一次被贯穿的疼痛,每次回想起来,都仿若昨日。
只因为是自己心心念念喜欢着的人,便情愿打开身体去接纳,去迎合。
最终也是以这样毫无防备地去接纳、迎合的姿势,经受了不期然的伤痛。
人群又闹腾起来,上去第三个人,郑秋认识。
“我最爱的苏阳乐队,一首《像草一样》送给12号桌的朋友们!”疤脸男深情地说完,鞠了个躬。
有人大喊:“我最爱的歌手张正!”
喊声过于凄厉,都破声儿了,台上台下笑了起来。
烤串很快上了一部分,张大伟还没回来。
郑秋心不在焉地吃着,听疤脸男唱歌,基本没有几句在调上,但12号桌的朋友们很给面子,又是口哨又是掌声。
张大伟唱歌很好听,在一个唱歌APP上的粉丝都可以论群了。郑秋听过几首,就他的欣赏水平而言,感觉能和专业媲美。
他会唱首什么呢?郑秋正想得入神,音乐一下静了。
“不好意思啊,我选的这首,没找着伴奏,我清唱吧。”
张大伟的声音。
郑秋莫名尴尬,不敢抬头,感觉全场的人都在看他。
歌词一唱出来,他才知道自己尴尬得早了。
是首粤语歌,好多人听不懂,加上又是清唱,人们很快把目光从台上移开,各自吃喝起来。
“偏偏他俩,早见晚见,每日着同样纯白衬衣”——郑秋抬头望向台上,瘦小单薄的少年,拼尽力气在唱。
还好不是有很多人在听。
人声嘈杂,偏偏他每个字都听得真,每一句都听得懂。
“纯情何时会让这悲剧揭开,他真的很意外,想起相识以来,一起温书逛街听歌看海”——12号桌忽然有人鼓掌,郑秋越发尴尬,心里求他别唱了,快下台吧。
可张大伟一个字不少,从头唱到了尾。
还唱得深情款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