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揪揪耳朵吓不着(2 / 2)
张大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扭头冲屋里喊:“老板!我们那屋窗户麻烦您给开一下!”
听见老板应了声,俩人才又往前走去。
阳光正好,不燥不热,晒在身上暖融融的,从外到里的那一片冰凉很快褪去。
张大伟有目的地走着,郑秋无意识地跟着,经常一头撞到张大伟身上。
“秋哥,那有个茶吧,你要不先去歇会儿?”张大伟又一次停步拍照,又一次被郑秋突然撞了之后,无奈建议。
“好。”郑秋刚应完,老鞠来电话了,说是看完他发回去的那个协议草案,运维公众号没问题,至于涉及到开发功能需求,还都只是个空话,先不管它。对方应该是想借做这件事,把之后的价格压下来。
但老鞠不想和这件事捆绑着做,靳副总先晾一晾。
吃了定心丸,郑秋把心思又落到活动上来。
这个小镇是挺有意思,但按市里的想法,是要搞个规模大的,一个镇子能量显然不够。
只是这样的地方有一个就很难得了,还能找着几个?
就算真能再找着几个,还要考虑彼此之间的距离远近和交通便利程度,如果有做成特色主题旅游线路的可能性,就好照着这个思路走了。
不然事情成不了不说,还有可能被人误会拿了什么好处。
郑秋拧着眉头想事,张大伟不操这个心,把他领到茶吧,自己跑了。
茶吧里没几个人,放着的音乐很冷门。
“陌生的人呀经过我的村庄,听我像风中的树叶为你歌唱,这歌声啊是黑夜做的衣裳,你听见我的心跳和血在流淌——”
茶吧实在简约,柜台都没有,靠墙钉了几排木板,每排木板上都摆满了造型曲折的阔口玻璃瓶,里面是形色各异的茶。有那么几排姹紫嫣红的,应该是花草茶。
小范爱喝这个,隔三岔五网购一批回来给人们分发,说是常年在电脑前坐着,喝这个又能这样又能那样好处多得不得了。
张大伟分到的那捧颜色很美,他也不喝,找了个小玻璃瓶子放进去拿回家,摆在飘窗角落。有时候眼神无意中扫到,象黑夜里的一抹鲜红,放肆的艳丽,让人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茶吧似乎也没有服务员,有个电子小黑板立在门口,写着“茶具自取,茶水自泡,每位二十元,扫码付钱。”
郑秋拿出手机冲着小黑板正上方挂着的二维码扫去,想起老板说过的那个主业是盘了朋友家汽修店的发小,不靠这店活着。
“微信支付收款到帐,20元。”不知在哪儿响起的机械女声夹杂在“像草一样”里,格外突兀。
那几个客人看着郑秋一脸茫然笑了起来。
“帅哥向后转,墙上有个小窗口,等一下茶具就从那里出来了。”有个女游客主动搭话。
话音刚落,小窗口里“嘟嘟”响了两声,伸出一个木托盘,托盘上是一个茶壶和四个茶碗。
郑秋犹豫一下,只取了茶壶和一个茶碗,小托盘收了回去。
小窗口后面忽然传出一声惊呼,紧接着是一阵瓷器碰撞的脆响。
“想喝哪种茶自己舀,开水在那儿——”女游客伸手一指。
郑秋刚才进屋注意力一直在右边,这会儿才发现左边一大片空地竟是别有洞天。
那一块空地上方,屋顶是透明玻璃,日光倾泄而入,打造出了和茶吧相通的一个假装露天的小院子。
地面铺着白的粗砂,点缀着青的飞石,靠墙立了个石灯笼,赫然是一小块枯山水。
粗砂盘成回旋纹,漩涡处趴着几块扁平的怪石,自墙上通进来一根竹管,就着竹管还做了个醒竹。有水滴自上而下落入石砵,需要细听才能听得到。
若有若无的水滴声,衬着竹子的一点绿意,给这一片灰白黑带来些许活力。
郑秋看得发呆,没顾上冲茶。
“哎,有空让老何再给琢磨琢磨,怎么就能判断出客人是几位,需要几个碗。要不是我手快,那三个茶碗就又完蛋了。”声音很有特点,郑秋扭头去看。
小窗口上露出张脸来,是个中年男人,左脸上好大一片疤痕。
“你就懒死吧,一天也没几个客人,坐个台能有多难?”说话的是那个女游客——看来不是游客,是熟客。
小窗口关上了,不一会儿,人从墙后面转了出来。
“您好,选好茶了吗?”疤脸男客客气气地问。
郑秋随便指了一种,坐下来享受疤脸男坐台服务。
疤脸男脸上的疤有主有副,十分拥挤。
主伤疤从额头斜到嘴角,副伤疤就不好说了,盘根错节乱成一坨,看着吓人,象烧的又象划的。
好在这人眼神和善,伤疤反倒添了几份味道。
不过这味道,郑秋全无兴趣。
伤在脸上的疤触目惊心,旁人看到会惊讶,甚至想一探究竟。
伤在心里的疤,人人都有,却未必肯逢人就掏出来展示二三。
“倒不是我懒,只是这模样不合适接客。上回有个学生给我偷拍了,还发微博上,叫什么有故事的茶老板——小柔可笑话了,说肉麻得看不下去。”疤脸男给郑秋舀了茶,端到墙角去冲开水。
“你让小柔给他讲啊,说她爹这一脸的疤,是最后一次跟人飙摩托车摔了落下的,江湖儿女多奇志。”另一个人笑着说。
似乎说得是家常闲话,却也不背着自己,郑秋有些不好意思,仿佛无意中窥到别人隐私。
“客人从哪的来?”茶老板浑然不当回事,还主动问他。
“云州。”郑秋赶忙回答。
“哦,关唯家也是云州的吧?”茶老板回头去问。
“是呢,今天回来了,上午在车场看见他们的车来着,”有人答,“给老何打个电话,晚上凑一桌。顺便给你解决怎么判断客人有几位茶碗要几只的科学难题。”
茶老板笑着摸出手机,走开去打电话。
张大伟在门口探了个脑袋,看见郑秋在才跑了进来。
“秋哥,上午咱们见的那个带木头对联的院子,你猜猜是谁家的?关老师!我刚刚在那儿拍照,碰着他回去啦。”
屋里几个人闻言都扭过头来看着他俩,郑秋疑惑,也回看过去。
“那院子可不是你们关老师家的,你是他学生吗?”有个人笑着问张大伟。
“我不是,啊,那是我搞错了,不好意思啊。”张大伟吐了一下舌头,扭过头把脸贴在桌子上,挑起眉毛夸张地瞪着郑秋——WTF???
郑秋笑着摇摇头,他也一头雾水呢。
茶老板打完电话,看见又多了一位客人,“啧”了一声,道:“老何不行了。这还要判断之后会不会再来客人,得会算卦。”
几个人笑了起来。
郑秋从进门到现在,关于茶碗和客人的纠葛听了个全套,忍俊不禁,也跟着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