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讲讲从前的故事（1 / 2）
花市规模不大，各家花店之间也没个明显的隔挡，跟菜市场似的。
俩人一路看过来，郑秋相中了铁海棠，张大伟相中了绿萝。
最后张大伟抱了一盘铁海棠，郑秋拎了一个大袋子，袋子里挨挨挤挤摞着五盆绿萝。
“一盆放我那屋，一盆放你那屋，剩下的三盆一盆放你办公室，一盆放我工位上……”张大伟说着说着意识到不合适，不说了。
“还有一盆呢？”郑秋边听边笑，想着这人是傻了，过个国庆节他和郑总一人整了一盆绿萝，能没人问为什么吗？
“给收发室的覃师傅，”张大伟有点儿蔫，“他喜欢这些东西，可养啥死啥，仙人掌都不行。刚才卖花的说绿萝最好活，让他试试。”
“你跟覃师傅还有交情啊？”郑秋大奇。覃师傅他倒不陌生，上班时间就在门口站着，给各家单位派发当天的报纸。
他们办公室每天就会雷打不动地给他桌上摆几份，各部门领导都有。隔段时间还得让清洁大姐集中处理一次。
报纸郑秋几乎没时间看，就算要看，更多是在手机或电脑上看数字报，他都纳闷每年哪来的这么些订户。
不过这几年平面业务一直在下滑，据说下半年还可能要裁撤一份，这话也是听来的，可越是传言，往往越真实。
“有一次过年没回家，中午从外面回来，覃师傅招呼我进去吃饺子。”张大伟抱着铁海棠也挺累，走了一会儿，蹲下歇歇，“后来一放假我要没地儿去，就叫几个外卖，和覃师傅一起吃。小斌有时候来找我，不好意思进去，就在他那儿呆着等。”
郑秋听到他那句“过年没回家”，问：“几年没回了？”
“好几年吧。”张大伟不想聊这个话题，也不歇了，抱起花盆就走。
绿萝摆好了，铁海棠也摆好了，郑秋跟张大伟说：“覃师傅那盆你自己去送，剩下的两盆我想办法。”
“在家养也一样，不放办公室也行。”张大伟非要把铁海棠摆到飘窗上，这会儿正伸手去捅枝条上的尖刺，“哎，还挺疼。”
“小时候我们家种着一小盆，主干就一枝，一出新枝就剪了，但是四季开花，特别好看。”郑秋偏腿坐到飘窗上，也伸手去捅，“我一直以为那种花就那么小，头一回见长成这样儿的，那么硬的枝子，带着刺还能盘根错节地抱团儿长，柔韧性不错，还不耽误开花。”
“疼吗？”张大伟问郑秋。
“疼啊。”郑秋捅过头了，手指尖上扎了个血珠。
“那就放这儿了，省得你以后老在上面睡觉。一伸腿扎一下，就睡不着了。”张大伟看着郑秋，“你自己不知道吧，一在这儿睡着，眉头皱得吓人，醒了还特别不高兴，我不喜欢你在这儿睡。”
“那你还专门买个小毛毯？”郑秋还真不知道自己睡着后什么样儿，但是在飘窗上睡觉，那个梦出现的机率的确很大。他忽然想再睡一觉，梦虽然不舒服，但至少能看着大姑。
“那是怕你着凉的，不是鼓励你睡的！”
郑秋笑着不说话，慢慢把腿抬上去。放了盆花，只能坐着。他把花往角落推了推，试着略微舒展一些。
“你干嘛？”张大伟警惕地问。
“大伟，我睡一会儿，”郑秋还是笑，“坟都没了，大姑也没托梦给我。昨天上午你给我打电话那会儿，我在老屋呢。都拆光了，有个破床，可我睡了一觉还是没梦着她。大概是没找对地方，你让我再试试。”
张大伟眼眶微红，站着不说话。
“帮我拿个靠枕过来。”郑秋推他。
张大伟跑到自己那屋，
拿了两个“b”出来，郑秋一边往身后垫，一边问：“骂谁呢你？”
“睡吧。”张大伟从他手里抽走一个，垫到屁股下面坐好，握了郑秋的手，说：“我坐这儿陪你。”
郑秋没再说话，闭上了眼。
真累啊。
睁着眼还不觉得，一闭眼困意席卷而来。
午后的阳光正好，身上暖融融的，眼前也是一片柔和温暖。
这一觉睡得好长好长，梦里好象总是在走路，跋山涉水无休无止，醒来时郑秋甚至庆幸了一下：终于不用走了。
张大伟在地上坐着也睡着了，头偎在郑秋腿边，还牢牢握着他的手。
郑秋没动弹，重又闭了眼继续睡过去。
再次醒来，身上有些凉意。
“要下雨了，秋哥。”张大伟早醒了，还是坐着，脸对脸正看郑秋。
“怎么不叫我？”郑秋下意识地伸腿，一脚踢到了铁海棠的花盆，还没被扎上倒吓了一跳，迅速缩了回来。
“没看够呢。”张大伟也不嫌肉麻，“梦着了吗？”
没有。
要不是张大伟提醒，郑秋自己也险些忘了睡这一觉的意义。
“大概忘了我了。”他坐起身，假意受了委屈要哭似的撇着嘴。
张大伟站起来，搂着郑秋的头贴到自己胸口，轻轻抚着他的背，低声哼唱：“泥娃娃，泥娃娃，我有一个泥娃娃，我做它爸爸，我做它妈妈，有人爱着它……”
泪腺突然开阐，一汩汩的往外喷。
大概天儿开始冷了，正所谓伤春悲秋……
郑秋环着张大伟的腰，把脸埋在他软乎乎的肚子上，哽咽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哭出声来。
那些泪，大概是从老屋里睡醒的那一觉就憋着了。
窗外有风不动声色地掠过，郑秋哭得象个小学刚毕业正等着上初中的小孩儿。
不甘，委屈，愤怒，失望——一直哭到所有情绪都随风而去，不再郁结难安。
“哥，”张大伟紧紧抱着郑秋，凑到耳朵边上，“跟我说说，你小时候，还有大姑。”
老屋很小，一楼是个堂屋，当厨房，再放些杂物和家居，二楼住人。
大姑的烧饼摊也是每天下午出摊，就在老屋正对面。
郑秋很小的时候就懂事听话，大姑出摊，他在屋里跟着卡片识字。
想大姑了，就踩个小板凳爬到飘窗上，冲着外面脆生生地大喊：“大姑！”
飘窗其实就是单另加出来的一块厚木板，一头搭在窗台上，一头从外墙固定了两根木棍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