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和往事干杯(1 / 2)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去市里听什么讲座,半夜三更还没回来?”老潘问郑秋,“你们宿舍的过来找你,于刚都睡下了又跑出去。”
那次是一个挺有名的媒体人来做讲座,郑秋好不容易弄到两张票,去找于刚,于刚说有事走不开,他自己去了。听完讲座出来,又绕到书店去买这个老师推荐的几本书,买完出来天就下雪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于刚就已经开始有意疏远了,只是自己置身其中,没有意识到。
公交车过了一辆又一辆,他懒得上车,坐在站台上发呆走神儿。等他醒过神儿来,没车了。
那个媒体人跟郑秋一样,也是个孤儿,不过一直在亲戚家长大的。很多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郑秋感同身受,醍醐灌顶。
他冒着大雪一路走一路想,想从前想未来,想着老师描绘的职业蓝图,想着自己浑浑噩噩的感情。要不,干脆和于刚断了吧,别拖累他了。
走了有三个多小时,到了学校那一站,实在走不动了,又在站台上坐了下来,直到于刚站在他面前。
“你知道他当时怎么出去的不?翻校门来着,让保安发现了,以为是贼,拿电棍打了一家伙,一下就从里面跌到外边儿了,哈哈哈,”老潘乐不可支,“于刚你胳膊肘上那块疤还在不在?”
郑秋只知道于刚去找他了,还找着他了,没问过背后的这些事情。
漫天大雪中,他抬头看见于刚的刹那,所有的决心都动摇了,所有的意志都涣散了,只想抱着于刚,死都不撒手。
夜是黑的,雪是白的,平常熙熙攘攘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郑秋抱着于刚拼命地吻,肆无忌惮,象白天那些从不避讳世人眼光的恋人一样,不知羞耻。
人人都有处可去 ,唯独他无家可归。
走得累了倦了,能安心驻足的,似乎也只有这公交站台,和这个时而在,时而又不在的怀抱。也是他伸出手去唯一肯让他抓住的一点儿暖。
没有车会在零点一刻带你离开/只有风在诉说
往事慢慢吹来/太阳早已经回家 雪花也开始落下/不可能出现意外。
没有车会在零点一刻带你离开/只有风在诉说
往事慢慢吹来/不会有慈祥母亲 来帮你擦干眼泪/你已经不是小孩。
一路走回来,戴着于刚给他新买的MP3听着歌,十分应景,也更象宿命的注脚。
白色的方形MP3,现在看起来略显笨重了,但性能不错,他一直用着。
于刚曾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无论他做过什么。
郑秋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无论发生过什么。别追究,别翻帐。
刘永和那句话,郑秋记得特别深刻:“我这儿恨啊,恨得想杀人。”
可他之后说着“我现在啊,丰衣足食”时,一脸的满足从容,郑秋记得更深刻。
谁心里还没有个恨过的人。可未必谁都有个爱过自己的人。有个在大雪夜里担心自己,被电棍打了还要翻过校门去找自己的人;有个在最需要的日子里,从未离开过的人,至少,没有让我感觉到他的离开。
于刚离开的时候,郑秋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不再惧怕失去,敢怒斥敢翻脸,敢说出“散了吧!”
虽然之后发生的意外让他倚仗的东西烟消云散,甚至于被迫辞职,远走他乡。但在他变得强大的旅途当中,于刚无处不在,而且,失去的比他更多。
和老潘告别,郑秋问于刚住哪里。
“一早坐高铁过来,没订房,”于刚看他,“周末有安排?”
“没有,你来干嘛?”郑秋问。
“昨晚老潘说联系不上你,打你电话也没人接,后来关机了,我怕你有事,所以——”于刚停了一下,“我还是担心你。”
郑秋心神恍惚,想着张大伟和人打架进局子的那个晚上,他也经历过这个过程。但是他没想过要跑出去找。
“你那天,怎么找我的?一找就找到公交站台了?”郑秋问。
“那能一找就找到吗?学校里转了个遍,又跑到公教,怕你睡着了没人注意,还到图书馆窗户外边儿喊了一圈,特别傻,”于刚笑了起来,“后来实在没地儿找了,才想着出去碰碰运气,也不敢乱找,顺着公交道儿走的。”
“干嘛对我那么好,”郑秋叹口气,“我还不领情。”
“这么多年了,我费多大劲儿才把你带大,能不担心吗,”于刚碰碰郑秋的胳膊,问:“哎,想通了,真打算相亲?有个人能照顾你,也好。”
“老鞠爱人介绍的,实在推不了就见了一面。我和你不一样,没打算处,刚才是故意要气你的,”郑秋笑笑,“你信了?那我气着你了。”
“你啊!”于刚无奈摇摇头,宠溺地看了他一眼,“气着我没什么,自己别委屈就行。是不是挺累,昨天电话里听着也不痛快。”
“没有,昨天刚出差回来,缺觉。”手机响了,郑秋一看,是胡玉成。
胡玉成果然是在开会,刚开完就赶快联系郑秋。
郑秋把事情完,胡玉成听了,特地问了好几遍是不是真得没有任何费用。
“真没有。胡处长,我不是为着合作的事儿帮您,我是为着那两罐茶叶,”郑秋耐心解释,“要真为着合作,我当天就和您表态了,是不是?”
胡玉成也挺不好意思,说他这个位置比较敏感,不希望因为家里的私事造成不好的影响,不得不谨慎提防。
“谢谢您开会还接我电话。”郑秋特别在意这事儿,做业务这么多年吃得闭门羹和冷遇多下了,胡处长这样的,少见。
“存了你的号儿,要是个陌生来电可能就不接了,”胡玉成得了好消息,心情特别好,哈哈大笑。
于刚瞥一眼郑秋,看他也笑得温柔灿烂,凑近了去听,郑秋躲开他。
挂了电话,于刚问:“帅吗?你这么上心。”
“有病吧你!人家有妻有室的,再说……哎!”郑秋说着说着,看见于刚慢慢绽出一脸笑意,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抬腿踢了他一脚。
“现在这样儿,真好,”于刚感慨道:“前段时间一直担心,怕你恨我,更怕你因为恨我故意糟蹋自己,你还躲了这么远。”
郑秋默然。
毕业那年,他俩之间有过一场冷战,持续了好几个月。
那几个月,郑秋天天喝酒,经常人事不省。
学校后门的小饭店成了他的驻地。
大部分同学都和老潘一样,早早离校开始实习甚至就业,只等期末回来办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