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废立】龙霆震怒(1 / 2)
入夏以来的第一场茶宴,刚过晌午,人就陆陆续续地到齐了。
每回茶宴所需的茶叶都由宾客轮值准备,这回轮到了周睨。周睨拿出二两茉莉绣球,放到桌案上,小心翼翼地打开裹在茶叶外面的沅州梨木纸。茶叶未及冲泡,已是满室香气。
“各位觉得如何?”
周睨得意地扫视众宾客。
老崔白、贺同、喻白、洛九、还有刚刚考入翰林书院的学士沈万书都连连点头称赞。除了,坐在周睨旁边的冯若虚。
冯若虚拿起纸包,在手里掂了掂,又闻了闻:
“周兄,老弟我最近身体不佳,可不敢喝你的自制茶叶”
“南城老字号,一叶青茶庄,叶老板亲手窨制的。”
周睨提高嗓门、一字一顿地说道,说完,还没好气地瞪了冯若虚一眼。
茶宴的传统开宴节目——“书匠战画学”不出所料地开始了。
众人笑而不语,都知道冯若虚说的是去年周睨自制茶叶的事情。
一日,周睨在街头书摊子上瞧见了一本古法制茶的秘笈,便买回家,照着书上的步骤制出了二两茉莉花茶,兴致勃勃地带到了茶宴上。结果,也不知是中途放错了什么材料,或是颠倒了哪个步骤,害的众人喝罢腹痛难当,老崔白差点就一命呜呼。
“用不完的茶叶一会儿都让冯画学拿走。回家再添些三七叶子在茶叶里,煮水服用,消肿止痛,活血化瘀。”周睨瞟了一眼脑门上顶着个鼓包的冯若虚,阴阳怪气地揶揄道:“呦,今天风和日丽,冯画学不去甜水巷赏花吗?”
“怎么?周兄有兴致?正值夏初,花开的正好,天气也好,茶宴结束了,我们同去如何?”
“哼,那种地方,我可没兴趣。”
周睨一脸鄙夷。
“周兄,你想哪去了?我说的是朱雀街的花市,姹紫嫣红,晚上咱们一起去选两盆回来?”
说完,冯若虚笑嘻嘻,一脸无辜地揉着头上的包。
明明是冯若虚跑去花街柳巷寻欢作乐,还丢人现眼地头上顶个红包回来了,自己怎么又成了被奚落的那个?周睨越想越不甘心,心中盘算着该如何驳回去,给这个浪荡子一点颜色瞧瞧。
众人见怪不怪,可新来的沈万书却是头一回见他俩打嘴仗。他看到周睨如此难看,便赶紧转移话题来缓解气氛:
“听说崔老先生带来了隋朝展子虔的《游春图》,能否让晚生一睹为快?”
老崔白乐呵呵地捋着白胡子,吩咐童子将桌案上的杯盘茶盏清理干净,又端来水盆,仔仔细细净了手,这才将画卷从木盒中取出,放在桌案上,郑重其事地说了句:
“只准看,不准摸”。
随着几尺古老的素绢缓缓展开,一幅细密臻丽的古代游春图跃入眼帘。群山叠翠,花木扶疏,小帆江色,游客们或骑马,或信步,或泛舟融融水面之上。初春如烟如雾的朦胧之气让整卷画面凝然如思,含情不语。引得众宾客一片惊叹声。
“远近山川,咫尺千里。可惜啊,展翁传世之作不过三五幅。多年前,我在扬州的青云山庄见过《长安车马人物图》,本想能拜观展翁一幅画已属三生有幸,没想到,今日又见到这幅《游春图》,此生无憾了。”
冯若虚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幅《游春图》,感叹着。
“冯兄还是不要高兴地为之过早。依我看来,这幅画未必就是展子虔的真迹。”
周睨此言一出,满堂愕然,只有老崔白捻着胡须,依旧乐呵呵地不言不语。
“你看这翠色掩映中的房屋,那房屋的斗拱是唐代才有的样式。还有这鸱吻,与北宋赵佶的《瑞鹤图》中的鸱吻样式相仿。一幅隋画怎会有后代的建筑样式?难到展翁未卜先知不成?”
周睨句句在理,一时间,冯若虚竟无言以对。就在周睨暗自得意之时,老崔白开口了:
“南北西东,不同地域,建筑形式自然各不相同。展翁所绘《游春图》是在天南,还是在海北画成,后人无从得知。因而,老朽认为,只因画中楹寸景物与后世相似,就断定此画非隋画,亦非展翁真迹,未免过于草率。”
“先生见教得是。”
周睨毕恭毕敬地拱手说道。他虽瞧不上图画院那些画工画匠,但对老崔白还是心服口服的。
老崔白是翰林图画院的待诏,大煜首屈一指的书画大家。他出身三代相门之家,不仅书画技艺超群,而且学富五车,诗文亦少有人匹敌。因此,他的地位和待遇自然与其他画院的人不同,他是皇帝御用画师,也就是说,除了皇帝能请他画画,其他谁也指挥不动。
“诸位仔细观看,看完之后,这画就要登记在册,入库摇光阁。下次再想看,得奏请陛下才行。洛大人,你把手上的点心吃完再过来看……”
老崔白十分警惕地盯着洛九手上的一块酥饼。
“殿下,龙将军说有要紧事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