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籍（2 / 2）
既然如此，我愿助你。前方的路，我陪你一起走。
“你不必这样。”蔷薇擦干泪水：“天道早已断了妖族的根基，就算你在这练上一百年，一千年也难有寸进。”
“更何况你用的是事倍功半的法子。”蔷薇缓缓说道：“你的猜测是对的，若想更进一步，首先你不能是妖。”
杀生丸直视蔷薇，这一次蔷薇没再回避：“想拜托天妖身份唯有一种办法――除妖籍。”蔷薇将手贴上杀生丸的心口处，用几近残忍的声音道：“穿心锁的伤还在痛吧，元神被寸寸撕裂的滋味如何？”
杀生丸目光暗了暗，心口不易察觉地在微微发抖。
“所谓除妖籍，就是断基再造，重塑魂魄。它只会比穿心锁带来的伤痛更甚！杀生丸，你还要继续吗？”
杀生丸缓缓走出洞口，外面夜色如泼墨，山脉中狂风卷地，月色白惨惨地俯瞰着大地，那惨白的光像极了他此刻的心。纵使再阴冷，那也是唯一的光
“我不是为了放弃才行至此地的！”杀生丸转过头：“我要见孔宣。”
除妖籍不啻于逆天道而改命，决不是一件小事，以蔷薇的修为来说，不是不够，只是太过冒险。求助孔宣才是最好的保险。是以，玄光镜那头，孔宣本懒懒散散地坐着，一听这话，登时窜起来，激动得连声音都变了调：“让我给他除妖籍？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蔷薇啊蔷薇，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弟，可真会给我揽活！你这是嫌你师傅的处境还不够遭么？若是为你的事也就罢了，除妖籍？你当是你上嘴皮碰下嘴皮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成事的？一天天净想美事，滚！”
孔宣平日里脾气虽爆，但从未对蔷薇有过半点疾言厉色，今天可见是真的气着了，蔷薇心里委屈得不行，但万万不敢造次，忙施礼称“是”。
玄光镜被掐断了，蔷薇尴尬的看着杀生丸，期期艾艾道：“要……要不……我试试？”
杀生丸拉着蔷薇的手，在空中虚画一圈再次连线孔宣，沉声道：“你出去等着，我有话同他说。”
杀生丸此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为了变强，而放弃他引以为傲的西国嫡系大妖血脉。
曾经他只想超越他强大的父亲，如今，他要成为这天下的至强者。为了这个目标，他愿意付出任何惨痛的代价。
蔷薇前脚出了山洞，后一秒杀生丸就被一道强悍无匹的结界困住了。
玄光镜那面是孔宣阴沉的目光。一道青光从玄光镜中绽出，袭向杀生丸的心口，那一瞬，杀生丸觉得他的心脏似乎被什么牵引住了。
青光化作一条绳索，另一端牢牢地掌握在孔宣手里。
“引诱薇儿为你做这等事，你竟还敢见我，以为我不会杀你吗？纵使我离你万里之遥，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杀生丸面露嘲讽: “杀了我又能怎样，再强悍也不过是西方的囚徒。”
孔宣大怒，将青光锁猛地一扯。杀生丸顿时站立不住，一声痛哼，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仍强撑着笑道:“听说你的静心殿什么活物都没有啊……你既然那么在乎蔷薇，为什么不亲自将她带回去呢？”
孔宣怒极反笑，一点一点的拉扯青光锁:“你若死了，她自会回来，我本不想杀你，是你自己找死。多年不曾带兵了，竟教人误以为我是个心慈手软之辈。”
杀生丸身体重重一坠，仿佛魂魄离体一般，浑身震颤不止，连双目都变得猩红如血。
“也好……现在除掉我……你会……失去一个……对手。”杀生丸呼吸沉重。
孔宣手上的动作停了，眯着眼重新打量杀生丸，就像看一样新奇的玩具。 “对手？呵，区区妖怪配跟我称对手？还是你们那穷乡僻壤的地儿管碾死一只虫子叫除掉一个对手？”
杀生丸以手撑地，慢慢抬起头:“你是……不敢么，你这个……只能靠天赋来压制我的家伙，十几万年……连圣人的门槛都没摸到……我若除去妖籍……假日时日一定超越你！”
孔宣道:“成圣？你当成圣是萝卜白菜，能随你挑拣的？不自量力。”
杀生丸道:“不敢试试吗？”
孔宣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一瞬的失神，而后面露纠结，过了半晌方才道:“好，我给你这个机会！只怕你连除妖籍这一关都过不去！”
说罢，一股精纯的法术打出，由杀生丸灵台灌入直达丹田，顷刻间溶于四肢百骸。
万道流光自杀生丸脚下升出，将黑暗的山洞照得亮如白昼，那无法用语言描绘的强大力量撼人心魄。
若说刚刚那一击只是痛，那么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酷刑折磨。杀生丸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深处有什么剥离开来，又有什么注入进去，两股力量在身体里逐角，肆虐，而后是崩溃倒塌。
杀生丸紧闭双眼，紧咬牙关，额头，手上的青筋全部爆出，凡是那道法力经过之处无不似烈火烧灼，骨头噼啪折断的声音哪怕在狂风呼啸中也清晰可闻。
饶是杀生丸忍功再好亦忍不住痛呼出声。当初被穿心锁困住时他的意识是模糊的，即便元神撕裂的痛楚使他疯狂，但那时身体无法动弹，也只像睡着了一般。
但这次不一样，杀生丸的意识很清醒，他的身体就在他意识清醒下依然脱离了他的控制。
终于，崩溃的妖力使他再也无法维持人形，巨大的白犬拔地而起，抽搐的四肢根本无法站立，白犬的身体一遍遍的撞向结界，似乎想逃离。
孔宣冷笑道:“后悔了？想逃走么，晚了！杀生丸，不想前功尽弃的话就给我打起精神来！用你全部的妖力来对抗！”
白犬嘶吼声不断，似在回应。
这时候，时间也仿佛失去意义，好像过了千年万年那么久悍然无匹的力量伴随着疼痛在渐渐消失，杀生丸紧绷的精神力慢慢松懈下来，意识也有些模糊，
已经……结束了吗
杀生丸恢复了人形，虚弱地躺在地上，目光涣散。
他几乎是在用死人的目光来看活人的世界了。
孔宣看着杀生丸，啧啧有声:“你还算有几分能耐，也不怕告诉你，我是故意下的重手。上一个这么被我对待的立刻就自尽了，他还是个真仙呢，想不到你一个妖怪，居然挨过来了。”接着又道:“你也不必高兴太早，这仅仅只是个开始，你现在虽除了妖籍，也只是个散修，连地仙都算不上。有得亦有失，你现在可以修习仙家法术，但也失去了天妖的优势。想升上来，就得历劫。”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孔宣嘲弄着笑道:“我可不是吓你，历劫都得靠自己的造化，若天道让你死，就是圣人来了也无法。薇儿就留着你身边指点你，你可别死得太早了。”
杀生丸并没有听到孔宣后面的话，在说完“我知道”后，杀生丸就已经昏睡过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闭上眼睛的前一瞬，他望见洞外东方吐白，一袭红衣焦急的跑过来。
还有邪见，跟在她后面，慌慌忙忙的，似乎说了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