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回 一尸两命（中）（1 / 2）

“……救人啊！”

“……走水了！”

火势滔天，烧得整个天空都是红的，像能挤出人血来。那火翻滚着，缠绕着，撕咬着，一波涌着一波滚出来。

好像一只被火烧起来的狮子。

黑烟阵阵，风吹不灭它，任它张牙舞爪得沸腾着。

府里这会儿却寂静得像空宅一样。

连院子池塘里荷叶上的露珠滚下来的声音都可以清晰得传入耳中。

他把手边的石头搬起来扔进去，把水缸倒在门口，都是无用的，一靠近，火舌就舔舐上他的衣袖，他滚在地上好歹扑灭了，怕得腿直哆嗦。

眼前的大火吞噬了一切，房梁开始在火中一点一点的倒塌，一点一点的崩析，他再也忍不住，在地上竭尽全力地扯住嗓子哭喊了出来：“快来救人啊！望春园走水了！快来人啊！张管家！夏嬷嬷！快来人啊！”

火势一点都没有减小，越来越大，他喊得嗓子都要嘶哑了，哭得鼻涕直流，然而，没有一个人来，也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他今早回隔壁县里看望病重的母亲，晌午后赶回来却眼见着大小姐的望春园生了一场这么大的火。

无人灭火。

连人走动的脚步声都听不到。

府里头静谧得可怕。

他摊在地上，心如死灰时，眼睛里突然冒出了几点火光——一个浑身燃烧的血人从火里爬了出来，那血人烧得极其严重，已看不出面目，皮肤也被烧得模糊，已被烧出了血肉和骨骼，它一爬近，他就听见它的骨骼被火烧得咯吱咯吱地响。

那血人四肢撑地，像个畸形的大蜘蛛，正一点一点的靠近他。

他吓得□□都湿了，哆哆嗦嗦，半点也不敢动弹，生怕会被这个怪物吃下去。

但这怪物爬到离他不足一尺的地方便力竭倒地，那火还在它身上烧着，怪物在地上无用的挣扎着，嘴里发出嘶哑的咆哮声，它吐出一大口黑红的血，那血很快被它身上的火势燃尽，在地上化为黝黑的一滩痕迹。

他父亲早亡，是母亲将他和弟弟一手拉扯成人，他母亲虽然有旧疾，常常卧病在床，但她曾经是镇上有名的女猎手，也曾带着年幼的他去上山打猎。

他无数次见过濒死的野兽——熊，虎，琵鹭，野猪、黄猄、鬣羚等等。

命悬一线时奋力一搏，有时往往就得到一条生路。

现在他面前的怪物，就让他想起濒死的野兽，只是这怪物求生的念头更强烈，与死亡缠斗得也更凶恶。

怪物的喉咙里咕隆咕隆地响，像是要说些什么。

他不再发抖，只是仍旧不敢动弹半分，他不断地说服自己，不停地深呼吸，吸气，呼气，就这样缓了好一会儿，慢慢地开了口，战战兢兢地问：“你想告诉我什么？”还是太害怕了，说到末尾几个字气都喘不匀称了，硬生生拐了个调。

那怪物被火焰烧得越来越小，空气里尽是肉被烤焦的恶心味道。

那怪物离他更近了一些，它张开焦黑的嘴巴，说：“……”

他晕了过去。

……

“醒醒！”

“快醒醒！”

“喂！这是傻了还是怎么了？”

“马力！给我醒过来！”

有人噼里啪啦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两巴掌，马力睁开了眼。

还是在林府门前，两只石狮威风凛凛地坐在那里，穿浅绿衣裳的是柳儿，她正和桃红在台阶上背对着他挂灯笼，其他几个小仆役在她们身边帮她们扶着木梯。

没有大火，没有被烧得焦黑的怪物，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