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何先生(1 / 2)
何先生是个教书先生,他的名字,何书瑶并不认得,什么字在何书瑶眼里,看起来都像鬼画符,狗屁不如。
别人都恭敬地称呼他为何先生,听起来是有那么一点不同,何书瑶觉得这么叫十分称她心意,她便也这么跟着喊。
不过,何先生虽被人称呼为先生,却不是个风烛残年的耄耋老人,相反的,他非常的年轻,大约二十岁出头,又年轻得十分好看。
清陵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人们几乎都靠耕作来维持生活,像何先生这样俊秀的教书先生,白白净净的,书卷气又很重,有点像天上随便掉下来的一颗石子,落在了湖面上,荡起了清陵县男女老少心中的波纹。
何先生这三个字,像嘴里嚼着舍不得下咽的甜枣,在清陵县中被口口相传。
别人喊何先生,通常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境里。
简陋的书院,何先生往往负手站在那里,身姿像杨树一样挺拔俊秀,别人捧着两颗大白菜,正热情地说:“何先生,你教书育人,十分不容易,俺家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是俺晌午刚在地里摘的白菜,新鲜,没有虫害,俺送给你,感谢你教育俺家狗蛋。”
“你抱着它来不容易,这次我就收下了,你可记得,下次不要再送我了,我教书育人,本就是本分。”
何先生这么说着,往往要和别人来一番推拉,才装作十分不情愿的收下。
再比如,夕阳西下,晚霞满天,豆芽他姐来接他下学,何先生就站在书院门口,迎着夕阳的余辉,感慨道:“身边一个贴心人没有,我这件袍子脏成这样,都还要继续穿下去,人生一大悲哀,就是旧衣无人洗,自己又无新衣穿呐,悲哀,实在是悲哀。”
豆芽他姐的脸被晚霞染得通红,扭捏地对何先生说:“何先生,我今晚要给豆芽洗衣裳,你要是不介意,我把你的衣服一并洗了罢。”
于是何先生就十分为难地将自己的旧衣递了过去。
后来何先生就不这么做了,因为豆芽他姐承包了全家老少的衣裳,大概心中有怨气,浆洗时也就搓得格外用力些。
洗好晾干后的袍子,上面的针脚全出来了,然而何先生不擅长缝补,衣裳也没有几件,也就不再拿衣服去让别人糟蹋了。
但何书瑶喊,往往是天色微明,她从被窝里醒来,粗着嗓子喊:“何先生,我饿了,给我做饭。”
另一个屋里的何先生就不得不眯着眼睛打着哈欠从被窝里爬起来,游魂一般给她熬汤煮面,机械熟练得像个被操纵的偶人。
再比如,何先生这样豺狼虎豹的年纪,总有和情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时刻,水到渠成时忍不住要在榻上旖旎翻滚一番。
何先生像个小猫似的喘,间或发出忍耐的哼声,这时何书瑶就蹲在窗檐下喊:“何先生,你别喘了,听着像漏风的蒲扇,听得我有点热,又有点渴,我想喝你熬的绿豆水了。”
后来,来找何先生私会的漂亮女子就渐渐少了很多,他有些忧郁,这忧郁不知道怎的吸引来许多俊朗男子。
何先生高兴,以为找到了知己,天天同他们秉烛夜谈。
今晚是三人把酒言欢,明晚是对影成双对,再晚是撑开窗听夜来风雨声。
本来极好,可终究有人忍不住,也十分大胆地对何先生伸出了魔爪。
何先生在震惊之余迅速做出了反击,在被何先生打断鼻梁踹出去之后,来踏何先生门的,终究连男人都没有了。
一物克一物,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何先生气呼呼地看着何书瑶,气呼呼地想。
何书瑶累了就让何先生背她,从何先生碗里抢饭,理直气壮地吃何先生的,喝何先生的,睡何先生的,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何先生都拿她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