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宫11(1 / 2)
容音看着岑鹤九离开的背影,内心其实是很想叫住他的。但是那声呼唤压在心里,不能开口。
慎鉴在方才岑鹤九的位置坐下,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她裸着的脚腕,“音音,恢复得不错啊,都能跟鹤九打架了。”
他还没开口的时候,容音就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脚踝也像被烫了一下,迅速缩回来,收到座位底下,规规矩矩坐着。和刚才岑鹤九在的时候,姿势简直是女神和女汉子的差别。
“冷?鹤九真是的,一直都是这么莽撞。”慎鉴的语气中有轻微的责怪,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容音清楚感觉到自己情不自禁抖了一下。她半站着,扶着座椅往后退了半步。
慎鉴的动作也顿了顿。那一刻容音竟然下意识抬眼去看他的脸色。
“我不冷。刚才抢岑鹤九的外套,不过是想气他。”容音僵硬地说道。
慎鉴的眼盈起笑意犹如璀璨星图般迷人,他继续把外套在容音身上裹好,“鹤九与你真是一对欢喜冤家,以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一样。”
语气足像长辈评价任性的孩子。
容音本想扭头就走,听见这句话却转变了想法。虽然以前和慎鉴相处不多,但容音依稀记得,小时候的慎鉴是个温暖的小男孩,一言一行,真如戏本里翩翩如玉的世家公子。出身医学世家的慎鉴仿佛天生就有着能抚慰人心的能力,他虽身体不好,可那双纯澈的眼睛总能轻易让人平静下来。
但是,现在的慎鉴好像也变了许多。相貌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相貌,但气质却有些阴暗。甚至,会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压迫。
是过去的事也给他造成了性格变化吗?还是中间发生了她和岑鹤九都不知道的变故?
容音有心试探,在慎鉴身边的位子上坐下,故意说道:“以前你也没有这么稳重,我记得有一次过节你撞翻了点心盘子,还吓得哇哇大哭。”
慎鉴揶揄她,“你小时候才是个爱哭的讨厌鬼,拿不到喜欢的东西,都能哭上一天,到最后缠得大人没办法,总要把想要的东西弄到手。”
“是啊,有一次鹤九不过没给我买豆腐花吃,我就大冷天在街上哭了半天。”
“可是最后他还是买给你了。”
“还不是用我的钱买的。”
容音说完,慎鉴的眼神闪动了一下。
容音没有再说话,慎鉴便慢慢说道:“我记得那天是元宵节,我父亲带着我去璄州转了一圈,原本以为能跟你和鹤九玩几天,没想到当晚我身体不适,于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我就又被带回西州了。后来因为身体原因,家人便很少再让我出来。”
那天的确是元宵节。容音得偿所愿地吃到豆花,和岑鹤九分别回家后才知道,原来那天慎家的小公子也来了,可是他们连面都没见到,那身子骨弱不禁风的小公子就回去了。
“外面冷,我扶你回病房吧。”慎鉴说道。
更深露重,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随着夜色愈浓,气温的确更低了。
容音没有拒绝,却听慎鉴说道:“我听鹤九说你不喜欢和人亲密接触,竟有这么严重。音音,你太紧张了,我不知道过去的几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现在有我和鹤九,你不用再担心孤身一人了。”
容音的嘴很紧,对他和岑鹤九都想打听的“过去几年”绝口不提。
她有一种直觉。失去联系的这几年中,他们三个一定都有守口如瓶的秘密。是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的,“过去几年”。
“嗯。那棵巨型魔芋怎么样了?”她走得慢,回病房的路格外漫长,于是就没话找话。
“花已经谢了。”慎鉴搀着她,也不急,一步一步地迎合她的节奏,“鹤九闻不了那味道,其实他从小没有养过那样的植株,怎么能知道其中乐趣,越是新奇难养,反而越能激起人的兴趣。”
“……巨型魔芋毕竟太少见了。”
“愈稀奇愈珍贵。更何况当初拿到种子时就听说这种植物生长挑剔,习性也很难摸透,所以我才想试一试。”慎鉴用手背扶扶眼镜,“你看,就算再有挑战性,我不是也养得很好么?难以掌控,不代表不可以掌控。”
容音少有地笑开,明艳动人,“你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这么巧,谁?”
两人走到病房门口,容音伸手推门,“很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慎鉴愣一下,“抱歉。”
容音一个人进去,却没有要让慎鉴进来的意思,直接把门关上了。慎鉴也无所谓地笑笑,反正药也送到了。
他转身刚要走,门又轻轻打开,容音探出脑袋,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阿鉴,你还记得道昌门当年的契约是什么吗?”
慎鉴脱口而出八个字,“道光长明,和衷共济。”继而笑了笑,“我的字就是‘道昌’二字,总不至于连这八字契都忘了。”
容音也记得,慎鉴的字就是道昌,饱含着慎家长辈对这个小公子的期望。
她倚在门边说道:“回去把这八个字写下来,裱起来挂在店里吧。”
“好。”慎鉴答应得干脆。
*
孙筱筱去警察局做笔录那天叫上了容音,本来让她去报警就已经很艰难,容音为了说服她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她心里多少还是害怕和羞怯,容音表示理解。
孙筱筱在里面做笔录,容音在外面等着,结果转来转去,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躲在拐角。
容音有点崩溃。最近的人都玩吃鸡玩上瘾了?闲的没事净喜欢苟,她寻思自己手里也没揣AK48什么的啊。容音哪知道自己就是一台行走的机关枪,发射起来不给人活路的那种。
岑鹤九见自己被发现了,尴尬地装作找卫生间的样子走出来,“咳咳,闲杂人等不许入内,容音,你在这儿干嘛?”
容音用奇怪的眼神看他,“陪孙筱筱来做笔录。你来干嘛?”
“我……”
阿碧从他身后探出头,身形是半透明的,“老大说你腿脚还不……”
话没说完就被岑鹤九一张符拍了回去。
“……”容音同情地盯着岑鹤九的口袋,“阿碧不要紧吧?”
“他有什么要紧,他挨打挨了几百年,早该习惯了。”岑鹤九假装四处看风景,“那个我也是听说今天孙筱筱要来,担心有什么变故,就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