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蕖怨39(1 / 2)
就在老张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 突然间狂风大作, 中间的火堆“噗”一下熄灭, 滚滚的余烟涌向苍穹, 呛得几人纷纷剧烈咳嗽起来。
慎鉴也呛醒了, 不明就里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容音掩住口鼻退到岑鹤九身边,伺机而动。
老张还在黑暗里一边摸索一边抱怨,“哎呀这啥情况,风咋怎么大呢, 火都能给刮灭了。你们别怕啊,不要紧的,山风就是这样儿, 来势汹汹……”
岑鹤九很警惕, 一只手摸在剑上轻声问:“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容音点点头, “那些东西在试图冲出来。”
不过力量很不均匀,一波接一波, 像海浪一样。也不知是不是今天同样遭受重创的原因。而且容音总觉得这阴气的冲击有些虚张声势,背后透着股子虚弱,不如来时那样纯化得有底气了。
“应该不要紧, 再撑上四五个小时没问题。”慎鉴也挪到他们身边, 看着符箓上闪过的刺眼红光, “都歇着, 别自乱阵脚, 这里三个人都是有能力的, 只要看好老张, 挨到天亮下山就行了。”
岑鹤九哀叹道:“唉,这天亮得真慢。”
老张听到他们的谈话,倒是丝毫不紧张,“也不慢,也不慢,你看我们聊聊天说说话,前半夜就过去了。后半夜我继续守着,你们休息一会儿吧,天亮我再叫你们。”
等到烈风过去,他们把火堆重新点起来的时候,老张倒是自己先打着呼睡着了。容音和岑鹤九对视一眼,无奈地笑笑。慎鉴似乎也累得厉害,加上先天体虚,进山这一趟已经很让人担心了,没一会儿也挨在老张边上昏睡过去。
后半夜越发寒凉,容音脱下一件毛衫盖在了慎鉴身上,自己则抱腿坐在地上,把膝盖都包进羽绒服里。
岑鹤九怕火堆再度灭掉,往里扔了几根柴,对容音乜道:“你不休息一会?”
她盯着苍穹中的星子明灭,“怕我们都睡了,你会吓得哭出来。”
岑鹤九毫不脸红,“想陪我一起过二人世界就直说。”
容音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前有狼后有虎,这样的二人世界你下次还是和阿碧一起过吧。”
“和他过得多了,腻了,该换一个了。”
“渣男。”容音总结道。
岑鹤九振振有词,“是渣男啊,被妖魔鬼怪虐成渣的渣。”
“你好烦,别贫了。”容音怼道。
岑鹤九见她一直盯着天空不挪眼,以为容音是等天亮等得心急火燎,于是一边拨弄火堆一边说道:“别盯了,越盯越慢,还不如和本少爷扯扯犊子,一会儿就过去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哎。”
容音皮笑肉不笑:“你真恶心。”
“???”岑鹤九茫然,“春天的夜晚一刻值千金,我说错了吗?”
“……”
容音被他搅局搅得不耐烦,而且他搅局的水平还这么低,因此忍无可忍道:“行了,别讲你的冷笑话了,我没事。就是有点担心……”
“担心里面的那些东西和云深有关,燕丘这么多年来的遭遇也和云深有关?”岑鹤九突然正经,从善如流地接道。
容音诧异地看着他,回想自己是什么时候露馅的。想了半天,也觉得只有阿碧才可能给他打小报告,“是阿碧偷听我的墙角,给你告密的?”
岑鹤九很不齿,“我这么行得正坐得端的人,会培养出偷听人家墙角的式灵?”
“阿碧难道没偷听过我墙角???”
“这个是重点吗?”岑鹤九拿着树枝在地上瞎划拉,“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脑子是怎么长的,该摘出去的时候不摘出去,不该摘出去的时候瞎闹脾气。就算这个墓和云深有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对,我们是天师,克制一方邪气是应该做的,但一定是因为身为天师的责任,而不是你曾经是云深一员的愧疚。”
岑鹤九沉默了一会儿,补充道:“因为你当年并不是自愿进那邪门儿的组织。再说了,你要真想彻底和云深断开纠葛,首先得把自己的心理摆正,连一丝愧疚也不要有。否则,总有一天会再被里头的人利用。”
“岑鹤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容音突然问道,“想做个冷情的恶人,又总是在关键的地方优柔寡断。现在想做个正常的人,却又总是没办法和过去彻底切断。”
“说什么屁话。什么是正常的人,什么是不正常的人?我忘虑阁会收不正常的人吗?”
容音怀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差点把那句“忘虑阁的老板最不正常”说出口。
岑鹤九的意思她能明白。不仅这次,以前很多次都是,他话里话外全是在怨她大小事从不和他商量,明明顶着忘虑阁的名义工作,做事却总是专断独行。
岑鹤九用树枝在地上划拉出两个字,容音盯着那几道泥土中的沟壑,再想起在墓里时她和慎鉴的对话,突然释然了。
过去很多事是她不能选择的。但是现在,至少当初要不要回到岑鹤九身边,是她自己做的决定。而今后要不要继续留在忘虑阁,也没有任何人能替她做决定。
岑鹤九在地上点一点,对她问道:“容音,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吗?”
——同伴。
同甘苦,共相伴,才叫同伴。
“我……”
岑鹤九以为她又要说不好听的话,打断她说道:“以前你有过,后来又没有了。但是没关系,现在你又有了。”
容音凝他半晌,忽而莞尔,红唇在火光映照下润泽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