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蕖怨04(1 / 2)
夹克大叔显然性格要内向一些, 但还是咳了一声, 接过话道:“忘虑啊, 刚才我看你来电显示是岁弦, 我记得, 这好像是容家那丫头的小字啊?”
岑鹤九默不作声,他们都吃了一惊,对视一眼道:“怎么,难道最近容氏后人出现的传闻是真的?”
什么“容氏后人出现的传闻”, 整得跟埃及法老木乃伊复活的大新闻一样。
岑鹤九谑笑抬眉,“若是真的,又如何?”
夹克大叔吸了一口烟, 不说话了, 别过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胡子观察岑鹤九的神色道:“忘虑, 你的情况我和你邓叔也不是不清楚,容氏和岑氏每隔几代就会出现纯阳女和纯阴子, 你们这代巧合,正好两个都生在本家,按传统呢, 是要结亲的。但是当年道昌门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你爸死于太清剑下, 容家的丫头又同时下落不明, 谁也不能保证她到底存的什么心思。再说句不好听的, 这女人啊, 心一旦狠起来可比男人过犹不及, 狼子野心,不能不防啊。”
虽然刘叔一直在“说不好听的”,但其实岑鹤九心里门儿清,这是真心为他忧心的人,忠言逆耳,全看他自己能不能听进去。
“你说你放不下她,可那么多年前的婚约哪能当真,再说你们当时都还小,算不得数的。你要是真想让你爸妈瞑目,就赶紧从道门里头找个温淑贤良的女孩娶了,婚后好好对人家,生个一儿半女的把血脉传承下去,也算我们做叔叔的对得起你爸这个老朋友了。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家宛宛……”
邓叔家是儿子,刘叔家有个女儿,叫刘卉宛,天资平平,在岑鹤九看来不过有那么一丁点灵觉,其他都和普通人无甚区别。自从岑家出事以来,这些年他们也一直没有见过。
其实凭岑鹤九的样貌才华,道门里还真不缺想和他结连理的女孩子。就算他当年游历江山四处逃难,有如丧家犬的时候,也有人愿意主动跟着他闯荡。只不过岑鹤九嫌麻烦,那会儿满脑门子冤枉官司,也不想牵连人家,所以从始至终只有几个式灵跟着他罢了。
那时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是两柄宝剑,他只要看太清剑一眼,就提醒自己一次不能忘了心中的恨。
可他只要一想起记忆里那一声声“忘虑哥哥”,一想起曾经有个讨人厌的尾巴整天坑他的零花钱,缠着他给她买豆花和糍粑糕,一想起多年前璄水深处的小丫头明明意识不清了,看见是他去救她,还是毫无保留地信任他,温软轻盈的整个人往他身上缠,他就怎么也坚定不了那一份报仇的心。
他无数次说服自己要恨她,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恨就像沙漠里的风滚草,一刻也没扎住过根,风一吹就跑到天边去了。
他甚至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是他还在璄州的时候,璄水旁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在死人堆里找过去,看见容音满脸是血地躺在其中,那双灵动的眸子再也没有睁开过。
后来他也无数次庆幸,还好她当年幸免于难。还好,她还活着。
打着报仇的幌子寻了她十五年,到最后依旧没弄清她当年消失的原因。岑鹤九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他对不起岑氏的冤魂。
岑鹤九半天没说话。那句“我相信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不只是他面对这么多死人荒凉的墓碑说不出自己因私情而生出的信任,同样也不想轻易把容音牵扯进漩涡中心。
如果现在说了,道门中曾经站在岑氏一派的人,毫无疑问会站在容音的对立面上。他不能激化容音和这些人的矛盾。
因此说出来的只是极轻巧的一句:“我知道了,多谢两位叔叔的关心。”
两个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
却说容音订了当天的车票,轻装上阵地说走就走了。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离开榆州去这么远的地方,好在常识还在,不至于出门就迷路。
春天气温已经回暖,但山里想必依旧寒凉,因此她带了件羽绒服,其余一切都是能不带就不带,阿碧看着她轻巧地好像要去趟超市就回来一样。
他们要去的地方叫燕丘县,是山东南部的一个小县城,县底下还有几个小村子,地图上都搜不到,估计是生活还有些落后的地方。
这些年来容音早已练就一身不怕吃苦的钢筋铁骨,生死一线她都经历过,吃点苦头不算什么。
她带着阿碧在县里面转客车,去往村里的车一天只有一趟,容音到县里正好是早上,要等到下午才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