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起一(1 / 2)
当晚,纳兰性德入宫轮值, 至清晨时分换班后, 径自往养心殿行去, 可还未进殿觐见,便听李德全提起皇后病重的消息,左思右想现今并非袒露心意的良机,进内请安后便出宫回府了。
虽觉纳兰性德似是有事要禀, 只是心思全被皇后的病情牵扯着,再没心情去追问他, 康熙暂将此抛诸脑后,散朝后往坤宁宫去了。
皇后正精神不济的歪在榻上, 昭贵妃在旁伺候汤药, 听得外面通传圣驾将到,忙扶着皇后起身迎出去, 在门口福礼:“皇上金安。”
康熙赶行几步扶住皇后的双臂, 拉着她进内坐定:“身子这样娇弱,便免了这些虚礼吧。”转头问道,“太医怎么说?”
侍立在皇后身侧,昭贵妃忙回道:“太医说, 皇后娘娘气血不足,平日里用些提气补血的药膳慢慢调理,切勿操劳过度, 更不可累心费神, 自会好起来的。”
“好, 便照太医说的去办。”康熙毫不迟疑的发令,“后宫诸事尽然交托给你,切勿来烦扰皇后,至于太医所拟药膳,你派个可靠的人专项掌管,一应物事都取用最好的。”
闻此,皇后忙柔声劝阻道:“皇上,臣妾身子实无大碍,无须如此劳师动众。”又转头愧笑道:“妹妹本就事务繁忙,怎能累你被这等末节小事费去精力。”
昭贵妃莞尔一笑:“娘娘这话可错了,在皇上的心里,娘娘的安康是最首要的,若娘娘凤体不虞,皇上总是牵肠挂肚的,处理政务也不得劲。依臣妾说,就当是为皇上助力,娘娘也必得好生休养,早日康健。”
皇后垂目轻笑:“妹妹这话说的让人听着心热,那我便却之不恭,好生偷懒躲闲吧。”顿了顿,迟疑着问道:“将至午时了,皇上可要在这里用午膳?”
康熙点头:“既如此,那便在皇后宫里用了吧。”又向昭贵妃摆手道:“你先回宫去吧,且把药膳的事忙起来。”昭贵妃领命,福礼后自去了。
少时,小丫头们鱼贯而入,将饭食摆放齐整,皇后坚持亲自布菜,康熙只得由着她去,待吃得七八分饱时,便放下筷子漱口盥手。
将要起身时,听得皇后轻声道:“养心殿里炭盆烧的旺,我瞧着皇上嘴上都起了干皮,回去让李德全在旁备个水盆,多少能湿润些。”
闻言,心底登时柔软下来,康熙回身望去,见她面容平和,目中隐透出关切之色,忙握了握她的手:“皇后心细,思虑周全,朕这便让李德全照办。”
皇后立感欣慰,起身恭送圣驾至宫门口,待康熙一行人走得远了,才缓步回至宫中,歪在榻上闭目养神,不多时便睡去了。
这几日,雷金玉被指派去验收各商家运送过来的用料,本就不甚熟悉流程,又正值几家同时交纳,忙的是焦头烂额,幸好有刘四帮衬着,总算是顺利验收入库。
此时饭堂既定的午饭饭点已过,刘四念叨着热气腾腾的单县羊汤,雷金玉许久未吃,亦是想念的很,饥肠辘辘的二人一拍即合,直奔过去。
往手心里呵了几口热气,交叠手掌狠搓了几下,才觉热气自手心散开,冻僵的双手渐渐灵活起来,刘四斜瞥了一眼:“最近跟你的张姑娘是怎么了。”
见他梗着脖子硬是装傻充愣,索性直戳到脸上,“以往只要没有活计,你便跑的不见人影,不是去城西吃火烧,就是去城东吃点心,再不就是出城游玩。这些天来,虽然是忙了些,可也没忙到一刻都不得闲吧,你却总待在样式房里,说说吧,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打算。”
长久以来,只要涉及私事,刘四便变身火眼金睛的孙行者,雷金玉料想蒙混不过,只得如实道:“四哥,我也不瞒你,这些日子来,我心里总是影影绰绰的,时常想起一个人来。”
“怎么又是那个乌云珠啊,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放不下她,人家可对你没半点意思,也从没把你瞧进眼里去过。”刘四哀嚎一声,不知是该称赞他长情还是骂他昏头。
雷金玉并未接下这个话头,只兀自轻叹:“说句托大的话,现今我在样式房也算是混出头了,可不知是怎么了,最近总是想起,当初雄心壮志的想出人头地,就是为了能与她匹配。自有了这个念头,我便控制不住的设想,如果去找乌云珠坦明当年的心意,她会做出何种回应。”
听至此处,刘四不禁怒目以视:“那张姑娘呢,你将她置于何地,把她当作何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若叫她听了去这些话,她该如何自处,怎样面对!”
“我知道,是我对不住她,而她也有所察觉,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再不曾见面。”雷金玉满心愧疚,双手按压着太阳穴,以减缓强烈的抽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