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河灯二(1 / 2)
迎宾楼二楼的厢房内,芮格儿前倾着上半身伏在窗框上, 探头出去远望:“今年来放河灯的人比往年多不少呢, 不知是何缘故啊。”
佟兰芝凑过来张望了一眼:“是啊, 那一溜儿河边挤的里三层外三层,恐怕连根针都插不进去呢。”
转而笑道:“我知道了,定是去年来放河灯的小姐们都嫁得如意郎君,其他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听闻河灯灵验, 今年便削尖了脑袋争抢河边的一席之地。”
闻言,坐在桌边的卢月琳掩口轻笑:“你怎么如此肯定她们求的是嫁得如意郎君, 莫不是你有了心上人,迫不及待要出嫁, 所以心心念念的都是嫁人。”
“男怕入错行, 女怕嫁错郎,身为女子, 出嫁从夫, 嫁的好坏可是关乎下半生的幸福呢。”佟兰芝一本正经的回答,转身拍着茉雅奇的肩膀,“这可是你跟我说的。”
茉雅奇登时红了脸,忙闪身避开她的手, 低头喝茶以做遮掩:“我不过随口一句玩笑话,自己都没往心里去,你却当作什么正经事记得这么清楚。”
听此, 佟兰芝待要出言辩驳, 突的明白她为何推脱, 只得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去,转身在她身侧旁坐定:“算了,不跟你吵,吃点心吧。”
对面的乌云珠抬眼盯了二人片时,奇道:“真是稀罕事儿啊,以往的时候,哪怕是芝麻大的一点小事,你俩都吵得跟乌眼鸡似的,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怎的今日这般谦和。”
窗边的芮格儿点了点头,投射过来两束审视的目光:“乌云珠这话没错,今日你俩不吵不争,的确非常反常,定然是事出有因,还不老实交代。”
唯恐暴露与李锴的隐秘□□,茉雅奇疾声分辩:“彼时尚小,还不懂谦让,难道就不许我俩学着平和相处吗。”
心知她所担忧之事,佟兰芝忙发言力争:“你们太小看我们了,‘融四岁,能让梨’,我们已经长大了,正是见贤思齐的时候呢。”
其余人哄笑起来,只道二人是强言狡辩,便不再理会此事,喝着茶热聊京中最近的奇闻轶事,待听得外面的喧嚣声渐小,一起下楼去了河边。
人群虽离去了约莫半数,不长的河段两侧仍是挤得满满当当,众人挑选了各自中意的河灯,却挤不出足够五人并排的空档,只得分开行事。
芮格儿兀自前行至河段的最尽端,却未见任何可乘之隙,正要转身返回,突的与身后的人撞了个满怀,河灯脱手而出滚在地上,瞬时被来往的人群踩踏成一团烂纸。
见此情景,芮格儿不禁心痛如绞,低声哀号着扑过去,把河灯的残件从纷杂的脚底抢出来,试着折回原来的样貌,因着竹骨架已经折断,终是无力回天。
手里捧着这团软塌塌的物事,心底登时升起“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怆,不由的低垂着头唉声叹气,正待去找其他人,突听得低沉的笑声:“怎的垂头丧气的,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抬眼一望,立在不远处的纳兰性德缓步走近,将手里托着的河灯递过来:“我自己做的河灯,你拿去放吧,顺带着帮我祈个父母安康。”
本就许久未见,且这次偶遇又是突如其来,芮格儿立时双颊飞霞,低头就要离开:“你的河灯,自己去放便是,平白无故的给我做什么,若要许愿,尽可自己去说,为何要与我的心愿混在一起,便不怕佛祖听岔了吗。”
只道她是因误会自己支使她做事而气恼,纳兰性德忙拉住她的衣袖,温言道:“好端端的生什么气,我只是看你的河灯坏了,想把自己亲手做的送给你,你且只许你的心愿便是。”
言罢,瞄到她面上的绯红蔓延开来,双耳都染上胭脂,陡然猜料到她的小女儿心思,心底漫出丝丝甜意,不可自抑的轻扬唇角:“别站在这里了,人来人往的,要是这个河灯也被踩坏,我们便没的放了。”
话音将落,侧旁放完河灯的两名女子正巧起身离开,纳兰性德眼疾手快,推着芮格儿快移到那一小片空地,将她拉住屈膝蹲下,催促道:“闭上眼睛许个心愿,快把河灯放走吧。”
芮格儿回过神来,捧着河灯小心翼翼的放入河中,闭目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愿望后,缓缓睁开眼睛,伸手下去轻拨河水,河灯随波纹上下起伏,兜转着飘远了。
目送河灯沿河道汇入运河,散进成片的灯群中去,心头不禁松快下来,回眼正瞥见纳兰性德也深望着远处,眉高鼻挺,下巴坚毅,侧面线条仿若刀削,的确是担得起京中无数闺阁的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