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丘二(1 / 2)
“你呢?最祈求的是什么,最惧怕的又是什么?”二人之间“你、我”的称呼, 摆脱了以往皇帝与臣子之间问答的拘束, 康熙只觉这是朋友间的倾谈, 使人愉悦放松。
“我呀,说出来你别觉得是敷衍。”拖了长长的尾音,芮格儿笑道:“不过跟你一样,父母安康, 兄姐顺遂。”
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康熙反问:“就没有嫁得如意郎君的心思吗?昭贵妃在我面前露过给你择夫的意思, 我可不信你毫不知情。”
“噗嗤”一声轻笑,芮格儿无奈道:“我姐姐啊, 最是喜欢筹谋将来, 唯恐落了人后。我倒不在乎,若缘分到了, 逃也逃不掉。”
眸色忽的加深, 康熙声音低沉,问道:“你便一丝都不在乎未来的夫君是何人,到底如何吗?”
“女子这一生,或喜乐顺遂, 或黯然多舛,全都寄于夫君身上,我又怎能真的不在乎。”芮格儿眉头微皱, “只是, 许多事我无能为力, 只能平淡接受。”
低头盯着她挺秀的鼻尖,浓密飞翘的睫毛上下飘忽,康熙怔了片时,才道:“你放心,我必会为你选一门好亲事。”
芮格儿猛地抬眼,康熙与她对视片时,先前的闲适突的消逝,忽觉不自在起来,忙转头望远:“容若必是等急了。”
一拍脑袋,芮格儿皱起苦瓜脸:“完了,又要被月琳唠叨了。”自顾道:“她说要回去,我让她先往回走着,我来这边看看便追回去,谁知道这雨来得急,我就往前跑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回去佛塔那里没有。”
看着她苦恼难当的喃喃自语,康熙甚觉有趣,索性由着心性,勾起食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啊,简直是个小糊涂,让人不省心。”
听得言语中透出了亲昵,芮格儿如同遭受雷击,身体顿时僵直,忙岔开话头:“雨小了,估摸着就要停了。”
轻声“嗯”了一声,康熙轻忍笑意,视线略过她微红的面颊,心情再度舒畅起来。
连线的珠帘渐渐断开,雾蒙蒙的水汽消散,天地间突的清晰起来,又不多时,只剩丝丝雨线,落在脸上湿漉漉的。
见雨势失了气候,纳兰性德不敢耽搁片时,忙不迭的往前行去,因着不便高呼,只得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乌云珠紧随其后,毕竟是弱质闺阁,平日里最多是游园或逛街,此时眼望远方,便忘了路面,突觉脚下飞滑,惊呼一声便往前扑倒。
前面的纳兰性德反应灵敏,说时迟那时快,瞬时回身接住她的双臂,见她仍是站立不稳,只得一手揽腰,将她拉近扶稳。
被圈进有力的怀里,鼻间充斥着干净的男子气息,全身的血液立时冲顶,乌云珠不禁面红耳赤,于礼想要推开,于情却又贪恋,便僵住了。
只是情急之下的应时反应,又心念着康熙的去向,纳兰性德并未多思,低头问道:“没事吧?”
见她摇了摇头,待要继续走,抬眼又见前路不平,唯恐再出意外,索性抓着她的手腕往前行进:“别害怕,跟紧我。”
温暖的体温从手腕传来,乌云珠却觉灼热非常,整个人仿佛是被烫到失去知觉,任由他牵扯着行走。
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腕处,乌云珠只觉整个人如同飘在云端,脚步虚浮,无意识的迈步快走,甚至都没注意到纳兰性德的急停,竟直撞在他肩上。
吃痛的“哎哟”一声,便见纳兰性德松开手,快步跑进前方的亭子,里面是卢月琳孤伶伶站着,双手抱肩。
听得脚步声,卢月琳抬头,目中尽是惊喜:“纳兰公子!”侧目看到后面,忙收敛外露的喜色:“乌云珠,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见她衣裳半湿,双肩微瑟,不禁心生怜惜,纳兰性德回身道:“乌云珠,你陪卢小姐回去寺塔,我去找皇上。”
又回头道:“卢小姐,你且忍一忍,我会尽快带皇上与你们会合,待回去客栈,便找大夫来给你瞧瞧。”
听得如此温言,迎着他自然流露出的关切目光,卢月琳不禁粉面飞霞:“多谢纳兰公子,你快去吧。”
纳兰性德疾行前进,不及一盏茶的工夫,便见前方迎过来两人,正说笑着并肩而行,不禁莫名的怔忡起来,片时才回过神来:“皇上!”
康熙抬眼相望,转而笑道:“容若果然来了,我免不得要受他一顿唠叨。”说着,轻瞥了一眼低头偷笑的芮格儿:“兔死狐悲,卢月琳也等着你呢。”
幸灾乐祸的笑意应声消逝,芮格儿知他所言不假,却不肯示弱,犹是强词辩解:“只要我先发制人,月琳便不好说什么,待会儿你便看着吧。”
纳兰性德三步并作了两步:“皇上,以后切勿单独出行,便是无关微臣,也要顾及老祖宗,若是出了意外,老祖宗必定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