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园掠影(1 / 2)
行不多时,突见爬山游廊, 弯曲蜿蜒, 游入葱郁的树林掩映之中, 雷金玉沿着台阶走上去,举目往南眺望。
游廊盘在山石之上,植满高大粗壮的银杏、松柏等,可谓是古木参天, 南面与东面隔水相望着众多亭馆楼阁,重楼迭出, 凹凸有序。
见东面深处重叠有层层高低错落的屋檐,雷金玉往左边行去, 张润珏紧跟其后:“这园子建的可真好, 像神仙住的地方。”
“是啊,若是没有进来这里, 竟不知世间有如此仙境。”既是感慨, 又是激动,雷金玉心生期许,不禁加快步伐。
走至最东端,东南方向豁然开朗, 眼前现出一片极富变化的院落群,既各自独立,又灵活穿插, 竟达十几个小院。
其中曲廊逶迤, 空窗通透, 庭院深幽,十几个小院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组合随性,造园师可谓心思灵透至极。
转脸望去北方,一座飞檐重楼高大巍峨,前面布置有嶙峋山峰,气势十分浑厚。
张润珏附在雷金玉耳边道:“这叫冠云峰,据说是宋朝花石纲,还是我爹寻来卖给这家老爷的呢。”
雷金玉盯了片时,抬步往北行去,径自上去楼阁,立在栏杆处远望,南面院落群自然是一览无余,北面却是山恋起伏,丛林叠嶂。
张润珏惊叹:“那是虎丘!在这里竟能看到虎丘!这家老爷好心思,竟把虎丘纳入了自己家园子。”
闻言,顿觉醍醐灌顶,雷金玉笑道:“原来这就是借景,突破有限的范围,借用无限的可能,将远在天边的他物收归己用,真是妙哉。”
言罢,陡觉惊觉机会难得,忙拉着张润珏下了游廊,直奔东南面的院落群里,快速穿行其中,脑中飞速记忆着所见所闻。
将然走至一处花圃,突听得有人语声接近,雷金玉忙隐入花丛中,顺手将张润珏护在身侧。
来人不过十岁大小,边走边迭声抱怨:“又要去还我读书处,我今天头疼,不想去读书,要不跟先生告个假吧。”
随行家仆小心翼翼的解劝:“少爷,张先生最是严苛,若是借此向老爷告一状,你便要吃苦头了。”
二人低声言语着,快步往北行去,待脚步声消失,雷金玉才起身:“好险啊,差点被抓个正着。”低头见张润珏不动,忙拉她起身:“你怎么了?”
粉腮染了几丝红霞,张润珏似恼似喜,欲言又止,抬头狠狠盯了他一眼,只说道:“还不快走!”
雷金玉从花丛里跳出来,正要回转,又觉不甘心,壮着胆子继续前行,逛过几个小庭院,见周围都是高墙,知道已是尽头,才原路返回。
一路小心谨慎,所幸再未遇到什么人,二人回到后院,轻步溜出后门,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雷金玉极是兴奋:“今日真是走了大运!”转头见张润珏低头不言语,只道她是有所不快,忙笑道:“这还得多谢你,走,我请你吃饭。”
张润珏怔怔的抬头,歪头稍加思索,笑意缓缓漾开:“那我便不客气了,苏州最好的酒楼,你可请得起?”
拍了拍袖袋,雷金玉扬起下巴,示意她带路:“我一个单身汉,吃住都在样式房,月俸无处可花,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都掏出来,必定是够你吃的。”
“样式房?上次听四哥提起过,到底是什么地方?”带路往西行去,张润珏忍不住发问。
雷金玉笑道:“就是给皇上修屋建房的。皇宫内苑哪里旧了破了,我们便去整修,哪里要加新房了,我们就去建造。说白了,就是泥瓦匠和木匠。”
张润珏甚觉有趣:“最后一句我听得明白,就是只为皇家做差事的泥瓦匠和木匠。”
雷金玉赞许的拍着她的肩膀:“小丫头,脑袋还算灵活,转的够快。”见她闪身避开,忙收手挠了挠脸:“待会儿别客气,尽管点就是。”
在花丛躲避时,张润珏被雷金玉拥在怀里护住,二人近身挨靠,抬眼见他轮廓分明,眼神坚毅,心底莫名轻颤,生出异样情愫。
从那之后,面上总是笼罩着阴晴不定,时而放松,时而拘谨,对他的亲密既抗拒又欣喜,仿佛是发了高烧,浑身时冷时热,情绪时高时低。
想到这里,突的生了恨恼,也不知是恼自己,还是恼雷金玉,索性驻足道:“我想起来了,店里还有事,跟你在外面瞎逛这么久,爹肯定等急了,我先走了。”
见她头也不回的跑远,雷金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高声叫道:“明天我去找你,说好请你吃饭,就不会食言!”
身形略微一顿,张润珏突觉欣喜,眉眼间透出喜色,却不肯回头,快步转过街角,回店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