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阻（1 / 2）

接连几日晴好，秋老虎嚣张的肆虐, 虽是在制作间忙的汗流浃背, 但看着逐渐堆积的成品，雷金玉甚感欣慰。

这日晚间, 样子匠加工完交代的份额, 雷金玉照例验完，遣了众人回房, 左右闲来无事，便蹲在墙角翻看成品。

岂料, 不看则已，一看竟惊出一身冷汗，忙将所有物件都细查一遍, 黯然默了许久, 颓丧的叹了口气。

左思右想之下，雷金玉奔去书房, 果不其然, 梁九还在翻看典籍，忙进去禀道：“梁大人，我有要事相报。”

见他放下书册, 点了点头以示同意，也顾不得迂回，沉声挑明实情：“梁大人, 前些日子送来的板材有问题。当时我见有些边角湿润, 并未多想, 便收下了。谁知，这几日干燥炎热，将然做好的小木作失水，有些竟翘曲开裂了。”

梁九面色如常，轻叹道：“许是之前受了潮气，一直存放在库房里，现今拿出来用，受热后潮气自散去了。”

见他欲言又止，故作视而不见：“这也无妨，明日我让林管事再去申一批板材便是，你们辛苦点，每日做的晚一些，还是来得及。”

思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雷金玉只得点头应承：“因为我的失察，给大人添乱了，还望见谅。”

梁九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手，复又拿起书册翻看，摆出了送客的姿态：“你且回去吧，我会安排林管事料理。”

见此，雷金玉拱手做谢，退出后回房躺下，仔细将事情缘由琢磨一遍，的确无可置疑之处，毕竟天气总不是人能控制的，工程中也确有各种突发情况。

只是，本着直觉，总觉隐隐不安，长吁短叹了多时，心知抱怨与懊悔都于事无补，不若蓄满精力，明日再行弥补，就这样思前想后，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了。

至天将发晓，雷金玉便醒了，去打水洗脸漱口后，去林管事那里探听消息，等了足足两顿饭的工夫，才见他从外面进来，忙迎了上去：“林管事，梁大人可有跟你交代？”

林管事不语，摆手示意他跟上，快步行至书房，禀道：“梁大人，神木厂那边暂时没有合用的板材，若是等着他们现时加工，得好几日才能全部送过来呢。”

犹豫了片时，又叹道：“便是等得了神木厂，算房那边也不答应，说是刚连夜出具了这笔账目，这又要推倒重算，先前运来的那些板材，也不知到底多少弃用，多少还能用，他们短时间内可算不清。”

这些话便如寒冬腊月的冰水，把雷金玉兜头浇了个透心凉，他料想更换板材这事难以转圜，仍是抱着一丝希冀看向梁九。

梁九摩挲着下巴，许久未发一言，末了抬眼对上求助的眼神：“金玉，此事我已然无能为力，你可有化解之法？”

最后的希望轰然倒塌，雷金玉喉头干涩，艰难的蠕动着嘴唇：“我也是没办法。。。”

林管事小心翼翼的发问：“金玉，那日送来的板材，难道便没有一丝富余的吗，或者就用现今的所有，能做多少便是多少了。”

雷金玉颓丧的摇了摇头：“以我的保守估计，事后不开裂的最多十之五六，远远不够一间宫室所需家具。”

梁九接口道：“况且是皇上委托，万万不能缺桌少凳的，哪怕是数量稍显不足，至少也得一整套家具才可。”

林管事不禁轻叹，仿佛是下了斩立决的判决书那般沉痛：“换句话说，我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便是知道不可行，也得硬着头皮走到黑。”

话已至此，雷金玉再难多言，只抬目坚定道：“梁大人，还有时间，我会竭尽全力，想法弥补这个过失。况且，此次皇上指明我来打造家具，若是不尽如他意，想必也不会牵连样式房。”

直直盯着他，并未发一言，眼见着他拱手作别，径自出去了，梁九随手拿起折扇，极轻缓的扇着。

默然目送雷金玉走远了，林管事回身请示：“大人，下一步该怎么做，样子匠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

合起折扇扔在桌案上，梁九语气轻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用多此一举了，随他去吧。”

雷金玉转去制作间，见样子匠俱已到齐，齐刷刷望着他，忙深吸了一口气，略定了定神，叫众人围在进门的桌案旁，按着原定进度下达今日的指令。

众人领命，各自忙起来，手法娴熟轻巧，节奏紧张却有序，相互之间既分工又合作，整个房内只闻切磋琢磨之声，并无一丝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