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阵（1 / 2）

阳历六月中旬，热度渐渐起来，怀孕中的李炎君时常觉得气闷，申子丰从东阳请了中医世家的张怀琴来给李炎君调理保胎。效果不大，但是李炎君也不好拒绝申子丰的一番心意。

到了六月底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上午，吴瑶抽空去三秘处上会班，魏妈刚从一秘处书房出来，一切都似往常般宁静，几只小翠鸟飞过廊桥栖在银杏树上。

突然一秘处三楼传来钟姨喊声，“老李，快来，快来。”

众人只见一秘处门卫处的李大爷一个激灵，三两步就跨上了三楼，进入书房不久，抱着李氏家主向凤栖楼飞奔而去，钟姨快速跟过去，边走边对谭姳说，“快给申子丰打电话，喊吴瑶快去凤栖楼看顾。”

张元乾第一个从办公室出来，因为他知道老李的身份一般不应该暴露，看到家主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汗珠，立马心下一凉，钟姨看到他顾不得许多直说，“孩子恐怕不大好，书房有血渍，你找个可靠的人去清理了，暂时不要走漏风声。”

张元乾看到先后出来的众人，让令狐庚去书房把血渍清理了，并嘱咐一字不要多说。

这边李大爷稳当把李炎君放到床上，魏妈看着一路滴的血渍，心里少有的发慌，来不及问钟姨情况，赶紧把暗主给自己的固元丹拿出一粒给李炎君喂下，然后褪下李炎君裙子及内裤，看着血往外流，心里真害怕极了，这样危急的情况李炎君身上没有出现过，况且以前有前任家主在。这会魏妈真没办法了，掐了李炎君人中一把，总算人有点清醒，李炎君睁眼看到魏妈就喘着气说，“快把吴瑶找来，我想她了。”

钟姨说，“刚才下楼就让谭姳喊了，马上就到了。炎君，孩子估计保不住了。”说着眼泪就哗哗的流了下来。

李炎君虚伸了下手，发现似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钟姨立马伸手去握李炎君的手。

李炎君在阵痛的间隙无力的说道，“你们都不要自责，这是我胎里带来的毛病，父亲也知道，努力了这么多，终归还是不行，再想别的办法，不要难过。”

魏妈最是知道她的君儿为了能够怀上孩子做出了多大的努力，接任家主之位前的三年，每年都在北都报恩寺待满三个月，那可是炼狱一般的日子。

钟姨也很自责，但也知道不能让李炎君担心，都反过来劝慰李炎君，“既然你是命定的李氏家主，一定会有继承人的，总有办法的。”

吴瑶之前就到了卧室门外，看到会客厅的血渍，她不敢进去，蹲在过道哭。听到李炎君说想自己了，哭的更凶了。

吴瑶看到申子丰上楼，泣不成声，“炎君的宝宝没有了······”

申子丰以为这一次一切会不一样，没想到，五个孩子都没能保住，哪个男人能够承受得起这样沉重的打击，身体一歪往墙上倒去，吴瑶赶紧推门把申子丰扶进去坐在床边。

李炎君看到申子丰进来，一脸的愧疚，“对不起，子丰，孩子恐怕保不住了，血阵还没有准备好······”

申子丰坐在床上缓了下情绪，“炎君，怎么能怪你呢，你的努力我比谁都知道。”

这会卧房里的人除了吴瑶，其他人都知道血阵是用来做什么的，纷纷表示愿意献出生命促成血阵成熟。

吴瑶听的一头雾水，也不敢随意询问，只是赶紧按照上次李炎君小产的方式，打水给李炎君清洗换衣。

血水一盆一盆端出去，吴瑶心里越来越害怕，这怎么一直流血不停呢，加之李炎君脸上神色越来越痛苦，吴瑶真是像没头苍蝇似的，不知道如何帮李炎君减轻痛苦。

到晚上，暗医也来了，带来一点点好消息，说血阵只缺一味引子就成熟了。李大爷一直守在凤栖楼会客厅。其余人都在卧房，听到这个消息，除了吴瑶没有一个人露出高兴的神色，吴瑶忍不住问魏妈，“魏妈，引子是什么，我们赶紧去找啊，找到了，是不是宝宝就能保住了。”

魏妈不做声，钟姨也不做声，申子丰也是一言不发，吴瑶只能转而问带着面具的暗医，“为什么大家都不去找引子，是很难找么？”

暗医摇摇头也不做声，吴瑶等李炎君神色缓了一些，又问李炎君，“炎君，暗医说就缺引子，为什么不让大家去找啊，宝宝可等不及，到底需要什么引子？”

李炎君只是摇头，一句话没有说，她已经提前跟所有知道真相的人说过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告诉吴瑶实情。”

一波猛烈的阵痛袭来，李炎君实在忍不住出了点声，“呃唔···呃唔···”，双手紧紧的攥着枕头，满头满眼都是汗，吴瑶用棉布细细的给李炎君擦。

挡不住一波一波肚子里的翻腾，李炎君昏了过去。

吴瑶吓哭了，哭着问魏妈，“引子是什么，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你告诉我，我去找，再难我也要去求来。”

魏妈被哭着心里也没了主意，看着李炎君肚子孩子的求生架势，望向申子丰和钟姨。

两人也是内心异常煎熬，按说李炎君的吩咐的事情，违背了就是背叛，可着关系到未来李氏继承人，魏妈和钟姨都是李顺君留给李炎君的得力干将，忠心是首要的，两人不好说也不能说。申子丰也清楚李氏的规矩，心下打定主意，问吴瑶，“你是真的喜欢炎君么？”

这话由申子丰问出来，吴瑶觉得不知怎么回答，就点了下头。

“那你愿意为炎君做任何事情么？甚至付出生命？”申子丰嘴唇发抖。

“愿意。”吴瑶没有想多久，只是想了下父母的处境，就开口道。

魏妈见这情况，为申子丰着想，赶紧打断道，“子丰，炎君说的话你也不要违背，她很在意这个。”

听到这里，吴瑶算是明白了，那个引子应该是跟自己有关，李炎君应该是不愿意牵扯自己，才对他们下了封口令。

吴瑶就盯着暗医问，“你只要说需要引子做什么就好，不需要告诉我引子是什么，就不算违背炎君的话对不对？”

暗医点头。

吴瑶催促他赶紧说。

暗医看了魏妈、钟姨和申子丰，众人都点头。暗医让魏妈和李大爷一起守住凤栖楼，这段时间任何人不许进出。

申子丰抱上昏迷的李炎君，钟姨和吴瑶在旁边扶着，暗医下到一楼，掀开金丝银线半透丝帘，不知触动了哪里的机关，靠墙的一排书架无声移动开，一条夜明珠点缀的约两人宽的下沉式台阶通往地下。

台阶似乎浮在水上，吴瑶只感觉一阵阵坐船样的眩晕，不知走了多久，脚终于落了稳，血腥味扑面而来，只见眼前八根巨大的白玉柱围绕着一座直径约两米的墨玉瓮列成菱形阵型，瓮身四周刻有云涛和蛟龙，波涛汹涌，精美生动，仿佛下一刻就能滕飞，瓮底装着红色血水，浓烈的血腥味就是从瓮里散发出来，墨玉翁上方三十厘米处悬浮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红色玉石，有的如如不动，有的来回翻滚。

暗医让申子丰把李炎君放入菱形列阵中，对着墨玉翁说道，“玉瓮祖师，第七代暗医为救李氏下一任家主性命，特开启血阵，有现任家主挚爱血液为祭，务必护住这个婴孩元神，待寻到健康婴孩身体，再来行入体仪式，望玉瓮祖师成全。”

只见暗医递给吴瑶一把锋利的短刀，吴瑶立马走近玉瓮，划破手腕动脉，让血流入玉瓮，一会儿瓮里的血液沸腾翻滚起来，形成血雾包裹住原先悬浮的红色玉石，暗医给李炎君强行灌了催产药，半个时辰后，李炎君昏迷中发出低吼，娩出了个脸色绛紫的婴孩，暗医仔细检查了婴孩后就放入血雾中，一会婴孩脸色恢复正常，似乎还自主翻了个身。

众人还没来得及喘气，李炎君就醒了过来，看到脸色苍白的吴瑶在玉瓮边上，立马爬起来抱住吴瑶往列阵外面拉，“瑶儿···不要···”。

怎耐刚生产完的李炎君，虚弱的连站立都困难，两人一起倒在玉瓮上。钟姨想入阵去扶，可惜似乎有东西挡着前进不得。

就在众人焦急万分的时候，玉瓮发出“哄···”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推力把李炎君和吴瑶推出了菱形列阵，其他三人也被推到在地。

申子丰去扶李炎君，钟姨去扶吴瑶，暗医给两人都把了脉，对李炎君道，“家主卧床好好调养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至于吴瑶，吃几顿好的补补就行。”

这一天，众人都感觉经历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尤其是申子丰大悲大喜的转换实在有点大，总算是孩子保住了，吴瑶也没事，不然······

申子丰依然抱着李炎君，钟姨在后面看顾着，暗医引路，吴瑶最后，原本以为上台阶会很累，结果不一会，一阵眩晕，众人就回到了一层，书架也无声合上，透过水纱看着窗外高悬的圆月，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有李炎君平坦下来的肚子和吴瑶手上的刀痕，才真切恍然一切是真的，如梦幻泡影般真实。

魏妈看到众人回来，赶紧过来看李炎君情况，不敢多问，随着一起进了卧房。

李炎君问暗医，“我记得，第一代李氏家主是血尽祭亡的？为何我和吴瑶会被玉瓮推出？”

暗医也摇头叹道，“师傅没有说过这种情况，关于血祭的医典我也看遍，从未记载此种情况，只有一处隐约记载童男童女献祭似乎效果更佳。”暗医不由的看了吴瑶几眼，不像是处女了啊。

吴瑶不好意思的说，“我早不是处女了。”

暗医心中一惊，喃喃道，“不是处女，那难道是因为你体内还没有李氏的印记？”

这里几人都知道李炎君喜欢吴瑶，吴瑶也是一心一意对李炎君，早就认为两人已经同修欢好，包括申子丰，暗医的一番话，更是让大家对吴瑶另眼想看。

申子丰不由得调侃李炎君，“如果吴瑶就这么血祭而亡了，你后不后悔啊，吻都没有接过。”

李炎君眼睛一瞪，“是你告诉吴瑶的？”

吴瑶怕李炎君迁怒别人，赶紧说，“是我求暗医只说引子要做什么，没人说我就是引子，炎君，你别怪他们，我猜到了，我又不傻。”

李炎君捏着吴瑶的脸说，“没有比你更傻的人了。”

魏妈也凑趣道，“傻人有傻福。”

钟姨早就打来温开水给李炎君擦身体。

申子丰又跟李炎君商量了下明天对外宣布流产的事情，包括可能出现的情况的应对，自去客房睡下。

暗医给李炎君熬了安神药，又给吴瑶熬了一副补气血的药。

吴瑶趴在穿边上守着，一会也睡着了。

魏妈和钟姨看到两人都睡了，关门下楼，嘱咐老李照旧回一秘处，谁问都回不知道即可。

天很快就要亮了，魏妈和钟姨索性轻声聊起来天。

“吴瑶这孩子确实不错，你后继有人了，我还不知道熬到哪天？”钟姨满口羡慕的对魏妈说。

“钟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个人，没想着再找个伴？老李就很不错啊，都是过去的老人，知根知底。”魏妈拉着钟姨的手道。

“你也知道，我们两人职责不同，这么多年，不是没想过，就怕耽误了炎君的大事，我们两人虽然没有你重要，可也不能出一丁点差错，不然对不起前任暗主的重托。至于那个死鬼，我都记不得他的样子了，也好，记不得也就梦不到了，现在人老了反而不失眠了，以往总是想他想的整夜不安。”钟姨感叹道。

“转眼我们认识五十年了，那时你带着我们训练，给我们讲外面的世界，是我们最可亲的大姐姐。他是带着我们捣蛋、替我们受罚的大哥哥。一切仿佛像在昨日发生的。”魏妈给钟姨到了杯水。

“老李现在身份转明了，估计不久暗主会安排新人过来接替，到时候征询炎君的意思，老李这么多年对我嘘寒问暖，说不感动是假的。”钟姨眼里似乎看到老李那张老脸的褶子，笑了出来，“老李脸虽然皱巴巴，身手可不输当年，早上那几步飞跃估计把一秘处的人都震慑住了。”

“那感情好，你的福气啊。”魏妈笑道。

两人话题有转到李炎君和吴瑶身上。

“她俩不是都睡一起了，炎君一贯强势，是吴瑶不愿意么？”钟姨不好说的太直白。

魏妈也叹气，“我也纳闷呢，我都尽量创造机会让她俩单独在凤栖楼过夜，不过也算是无形中成全了对方，不然吴瑶估计就得待在血阵中了。”

“以后的事情自有炎君和子丰筹谋，我们管好自己的份内事就是了。我看吴瑶不是主动的人，我们两有机会得推一把，不能总是看着吃不着啊······”钟姨说的意犹未尽，两人都笑了出来。

“君儿性子你我最知道，不似这般随和犹豫的，许是害怕吴瑶承受不了，或者是因着看相的说辞，怕陷吴瑶于困苦境地。可世间事瞬息万变，不抓紧享受这纵情爱欲的滋味，怕是追悔莫及。咱们都是过来人，留下点回忆也是好的······”魏妈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吴瑶在凤栖楼待不长久，点头附和着。

钟姨又问魏妈，“你家那口子对你好么？”

魏妈愣了下神，叹气道，“老实人啊，脾气更不好捋顺，左不过看在儿子大了的份上，相互敬着，现在老了没精力闹了，多数时候喝的人事不省的被送回来，好在我的老脸放着，外面谁也不敢对他怎样。”喝了茶接着说，“这话我也只能跟你说说，可不能教君儿知道，我不愿她为我操心，她哪有一刻歇的下来，不容易，都不容易。”

钟姨点头，“是啊，我冷眼看着书房来来往往的各路人马，总是忍不住想，会有多少人真心为国为民操劳的，也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义凛然者能有一两人已经是佛祖降福人间了，阿弥陀佛！”

魏妈也口念，“阿弥陀佛！”

天亮了，魏妈得去给兰大小姐报信。钟姨回书房查看了各处无恙，又回凤栖楼，这一个月，自己也准备常驻凤栖楼了。

钟姨给膳食处负责人打电话，吩咐了一些食材送过来，炎君的饮食还得自己和魏妈来做才放心。

炖了两份补血补气的松茸腰花汤，熬了红豆鸡米粥，肏水了一块豆腐凉拌小菜。

其余人自有膳食处送来的粥汤包饼，营养丰富，样色齐全。

早上八点刚过，谭姳、张元乾等都到了凤栖楼门外等着。

昨天晚上下班他们就准备来看望李炎君，被李大爷全部挡了回去，“家主正在治疗，不得打扰。”

申子丰看到人来的齐全，就一起请了进来，正好不用自己去一秘处了。

看到申子丰满脸的疲惫与愁容，众人也猜到了几分，纷纷底下了头，谭姳要往二楼卧房去看李炎君，钟姨挡了下来，轻声说道，“孩子折磨炎君到快天亮才罢，刚喂了安神药一个时辰，让她再多睡会。”

谭姳死命抑制住自己担忧的情绪，抬起的脚犹豫了好久才收回来。

谭姳觉得自己这会应该陪在李炎君身边，可是发现自己没有立场。原来自己真的错过了她，人前风光的一切，包括两人的亲密互动、默契配合······，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我欺骗，原来自己早已不是李炎君身边不可或缺的那个人。

谭姳走进申子丰，“她还好么？”

申子丰看着谭姳悲伤的情绪不像是假的，安慰道，“还好，她还安慰我，总会有的。中午你来看她时多劝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