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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
随后是一阵沉默。李广宁若有所思,眼睛只盯在那药方上。杜玉章窝在他膝盖上,感觉到一只手在背上慢慢抚摸着。
两人之间,许久不曾这样平和。杜玉章闭上眼,脸颊贴在李广宁膝盖上。
他小心翼翼地蜷着身子,一动也不动,唯恐惹得李广宁不悦。他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过去。
可惜,一个太监急匆匆前来,一开口就打碎了杜玉章的希冀。
“陛下!徐妃求见!”
“徐妃?”
李广宁坐直了身子。杜玉章随着这动作失去平衡,跌在地上。
李广宁却没有理会他,只顾着追问小太监,
“徐妃求见,所为何事?”
“徐妃说……有要紧的事情,要面奏陛下。”小太监说到这里,看了看杜玉章。像是暗示这事情事关重大,却绝不能让杜玉章知道。
“朕知道了。前面带路。”
说罢,他径直离开,一句话都没有对杜玉章说。
32.杜玉章这妖孽,真是矫情
李广宁急着去见徐妃,一句话也没有交代。杜玉章独自在寝殿中,却不敢卧在龙榻上,而是坐在地上,倚着床脚。
枯坐久了,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殿内烛火依旧幽幽晃动,他的影子孤零零地,拉得老长。
夜色已深。李广宁这一夜,都没有回来。
“王总管。”
“杜大人!”
“陛下何时回……”
问到一半,杜玉章摇了摇头。“算了。王总管,帮我备轿吧。”
出了寝殿的门,天空飘起了小雨。杜玉章冒雨回到马车上,周身湿冷,立刻觉得胸口有些难受。
杜玉章这时才猛然惊觉——李广宁去见徐妃的时候,将药方带走了,没有还给他!
“这……若是向陛下讨要时,正遇到他心境不顺,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想到李广宁的残酷,杜玉章心头一紧。今日他经历了太多,又听说自己可能时日无久。他只想找个地方舔舐伤口,却无力再承受李广宁的暴虐了。
“杜大人,咱们去哪?”
“去……”
杜玉章突然顿住。他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一个,可以用来舔舔伤口的地方。苦笑了一下,他嘱咐车夫,“去官衙吧。”
到了官衙,杜玉章还是如往常一样,点燃一根蜡烛,开始处理公务。又是一夜通宵,东方才泛起鱼肚白时,他听到一阵喧哗。
“杜大人,您在吗?”
“是谁?”
一个不认识的官员走了进来,满脸都堆着笑。
“给杜大人请安!我叫林安,是在太医院当差的,管着宫中用药的事儿。昨日陛下吩咐了,叫我给杜大人送上些药材来——快,给杜大人搬进来!”
话音未落,几个小太监就抱着一包包配好的药走进来。每一包都用油纸包好,整齐地捆扎着,外面还注明了其中配伍与分量。
“按照陛下的吩咐,这用的都是太医院中所藏最好的药材。杜大人,上面都写着日期,您就派人按时煎服,身子一定会大好的!”
“林总管。陛下既然吩咐你来配药,那有没有将我那药方给你?”
“有是有。只是方才我向陛下复命时,陛下又将那方子要回去了。杜大人,您也别着急——陛下说了,务必将最好的药材给你配成现成的药送来。有陛下这句话,您还要这方子有何用?”
……
林安坐马车离了宰相官衙,去皇宫复命。李广宁见了他,漫不经心地问,
“药都送过去了?”
“回陛下,都送到杜大人官衙了。”
“官衙?朕不是叫你亲手送到他手里?”
“臣正是送到了杜大人手中啊。昨夜我去杜大人府中,听说他还未回来。今早再去,才知道他一夜都在官衙办公。”
“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准备那该死的和谈?”李广宁眉头蹙起,“不是说病了?亏得朕还怜惜于他,为他多少有些忧心。看来,这什么得病,也不过是小题大做,自怜自艾!”
自言自语到这里,他心里有些不痛快。不禁冷哼一声,
“这妖孽东西,是演给朕看!真是矫情!”
33.给朕查出来,杜玉章的身子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这……”林安道,“若是按照那药方看,颇有几味难得的药材。若不是身子虚到了极点,轻易不会开出来的。杜大人脸色也确实难看,大概是勤勉公务,强撑病体在办公吧。”
“他?他是宰相,位高权重,太医们当然巴结他,开些名贵药材!再说,他惯会做出矫情样子。之前,不过是偶感风寒,发了点热,就做出一副病得不行的样子来哄骗朕。最后竟然还将朱砂抹在身上装作是血迹,真不知天高地厚了!这欺君之罪,朕若真的怪罪下来……”
李广宁想起那日杜玉章满身是红,将他吓得不轻,恨得咬牙切齿。
“林安!”
“臣在。”
“你去查一查,看这药方对应什么病症。我倒要看看,这个矫情的杜玉章,是身子出了什么毛病?碍不碍事?若根本不碍事,朕可不能轻易饶了他。”
“是!臣这就去办。”
林安嘴里拍马屁,心里却暗暗奇怪——陛下管得这么宽?杜玉章也是重臣,俸禄极高,又不是用不起名贵药材。人家想用什么药,和陛下有什么关系?
更让他一头雾水的是,若杜大人当真那样恶劣,还在生病这事上犯过欺君之罪,怎么陛下不但不怪罪他,还要按照药方巴巴派人选了最好的药材送去?
李广宁旁边的王礼却一脸漠然——陛下每次遇到杜大人的事情,就变得毫不讲理起来。他早就习惯了。
却在此时,身边一个小太监凑过来,递给李广宁一张信笺。
“又是徐妃?”李广宁自言自语道,“昨夜才见到,有什么事却不能当面说,要递条子过来?”
可又看了几行,他眉毛一扬,口中呵斥道,
“这杜玉章……还真不知身份了?宫中妃嫔都敢冲撞,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奇怪的是,他嘴角却微微扬起,不像是怪罪,倒隐约有些开心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