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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当年臣拥戴陛下即位时,陛下允诺过,给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位,让臣能够执行收服边关蛮夷,保我大燕边境太平的政策。陛下说过,只要臣能办到,陛下一定让我全力施为,绝不阻挠臣!”
“那是因为朕以为你是要大兴武力,派百万大军踏平边境蛮夷!”
李广宁吼道,
“谁知道,你偏一意孤行,非要与蛮子和谈——难道你不知,蛮子侵袭我大燕边境几十年,早就酿下了血海深仇!与他们和解,根本不得人心!现在已经有人上奏参你是卖国贼,是无耻之徒,要朕将你与你那谋逆的爹关在一处,今秋一同问斩!”
杜玉章一下子静了。他看着李广宁,眼圈慢慢红了。
“我父亲已经定下……今秋问斩?”
“你杜家三年前支持七皇子,要谋夺朕的太子位——就算后来你投诚回到朕这一边,但杜家的谋逆是铁板钉钉,难道还能翻案?已经是拖了三年,谋逆本来就是死罪!你杜玉章可以高官厚禄,那是因为你当时有从龙之功;可若是你谋逆的杜家上下也能逃了死罪,朕的龙威何在?岂不是人人都敢来谋逆试试!大不了事情不成,就派个儿子找朕坦白就好!”
“微臣……明白。”
杜玉章黯然垂首,狠狠咬住嘴唇。他心头一阵阵绞痛,胸口又闷了起来。喉咙里涌上血腥气,又被他强咽了回去。
“杜玉章。朕三年前就说过,若是你肯从朝堂上销声匿迹,躲在朕的后宫中,朕愿意大赦天下,将你家人也一并安置。那时候,你杜氏不再是显赫的官宦世家,而是普通的士绅,朝廷上不会有人盯着你们不放。你留在朕身边,而他们都可以活命。”
李广宁声音低沉,像是一声长叹。他一手抚在杜玉章的脸颊上,
“君无戏言。朕所说的这些,今时今日,依然有效。”
“……”
“你可愿意?”
杜玉章闭上眼。他能感觉到李广宁的手掌在他脸上轻柔地抚过,叫他想要落泪。
可是他没有落泪。他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若是屈服,玉章固然能救自己一家人。可边关百姓饱受战乱几十年……谁去救他们?难道就让他们自生自灭?陛下,以边关百姓百万人的战乱,换杜家上下百余人平安——臣,不愿意!”
11.李广宁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
“难道就只有你杜玉章的法子可以报国?我大燕百万大军,就不能保家卫国,抗击西蛮?朕是大燕的皇帝!朕不想救百姓于水火?朕上任三年以来,励精图治,整饬军务,为的是什么?”
李广宁勃然大怒,
“就算一定要和谈,一定要你杜玉章亲身上阵?你知道那些西蛮,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蛮夷!食人肉吸人髓,杜玉章,只怕你有命去无命回!”
李广宁一气吼完,胸膛不住起伏着。杜玉章却面容平静,只是静静摇头。李广宁从来不赞成这个政策,可杜玉章对此,却也从来只有同一句回复,
“陛下,臣一定要去。哪怕为此丧命,臣也——不后悔。”
“你!好,你既然如此固执,就等着亲眼看着你杜家一家百十来口,人头落地吧!”
李广宁怒火冲天。他一把将杜玉章推开,用力踹开门,屋外寒风呼啦啦涌了进来,吹得杜玉章一个激灵。
方才那一推,将杜玉章脑袋磕在桌角上,用手一摸,掌心里一片鲜红。他抬起眼,只见到帝王狂怒的背影——随着惊天动地的摔门声,李广宁出去了。
御书房中寂静无声。除了杜玉章自己的喘息和耳边嗡鸣,再没有别的动静。
李广宁……走了?
这次,他居然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杜玉章此刻已经是狼狈不堪——且不说折腾狠了,一阵阵热潮又再次涌上来,身子软得几乎站不住;单只那几处外伤,也是火辣辣地疼。可他毕竟逃过了最怕的酷刑,这点伤势,他也不在乎了。
杜玉章抬起头,看到桌案边放着一套崭新的官服,知道这是王总管替他预备下的,便扶着桌子站起来,将衣服套上。
书案已经被整理一新,奏章整齐地摞在一起,旁边是一碟新换的朱砂。书案正中放了一本奏章,想来是才送来的,所以摆在正中,叫李广宁一眼就能看到。
杜玉章只一瞥,恰好在奏章上看到了“合谈御使”四个字。
他心中一震——就连他这个左相,朝堂上百官之首,也是今日下朝才知道了蛮族已经同意合谈的消息。这是谁,却早早得到消息,连密旨都递上来了?
杜玉章忍着病痛,伏在案上快速读起来。这奏章洋洋洒洒十几页,都用娟秀小楷整齐抄写。
他飞速读到后面,发现最后一行写着,
“故此,臣举荐一人担任合谈御使一职。此人……”
却还没有读到此人名字,杜玉章就听到身后门响。他啪地一声合上奏章,扶着书案直起身来。
门外走进来的正是李广宁。他依旧沉着脸,一双眼睛冷冷盯着杜玉章。而他身后跟着的,是那位太后赏赐的男妃——徐燕秋。
徐妃原本媚笑着,没骨头一样往李广宁身上缠。见到杜玉章,他抹了胭脂的嘴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12.你杜玉章不是厉害的很?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随二人一同进来的,还有王总管。他发觉杜玉章居然还在此处,吓得一个激灵——
徐妃仗着自己是太后赏的,张狂无比,总想找机会踩杜大人一脚。可往常陛下都护着杜大人,不叫二人见面。
今日竟叫这二人碰了面!若是等会儿场面难看,他身为此地大总管,岂不是要跟着倒霉?
王总管赶紧跪下,
“万岁,夜色深了。老奴这就安排轿子送杜大人回去。”
“不必!”李广宁语气却冷硬硬的,“他还想求朕的恩典,不达到目的,他怎么肯走!让他呆着就是了!”
说罢,他一挥手,将王总管赶走了。屋内只剩下三个人,李广宁冷着一张脸,在书案后砰地坐下。
徐燕秋便款款起身,绕到李广宁身后,一只手搭在李广宁脖颈处,捏揉起来。
“陛下龙体为重,可莫要气坏了身子。咱们大燕的百姓,都指望着陛下呢。”
李广宁没有说话,伸手去掀面前的奏章。徐燕秋却已经赶在头里,替他将奏章掀开了。
“陛下,奴婢替您研墨。”
“辛苦徐妃。”
“陛下为咱们大燕殚精竭虑,奴婢能为陛下分忧,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说罢,徐妃又扭着身子磨起墨来。可他本来就别有用意,研墨是假,争宠是真。磨着磨着,整个人都靠在李广宁身上了。
“徐妃是不是累了?”
“奴婢不累。”
“徐妃不累,朕却累了。”
李广宁手腕一转,手中奏章啪地飞出老远,正打在杜玉章身上。他身子向后一靠,下巴颏点了点奏章方向,
“杜卿,朕看累了。”
“……”
杜玉章原本缩在一边——他身上又烧起来了。他只希望李广宁不要想起自己,让他得到片刻喘息。现在被李广宁点了名,他只好强打精神,
“陛下,臣在。”
“你不是朕的左相么?怎么不替朕分忧?”
杜玉章知道这就是诚心刁难。他没有办法,就双膝跪地,将奏章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