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人家12(1 / 2)
“啊!不好意思!”女孩立马向钟情道歉:“我刚刚看绣样太入迷,想着比划一下位置, 结果没注意, 抬手就撞到你了。”
为了照顾个子矮的小孩子, 也是这时候纸张贵,绣坊给的绣样样品每种颜色只有一份,所以年纪大个子高的小孩都是坐在后排看绣样,有人想要看的清楚仔细点,走到前排来看也很正常。
但是看归看, 也没人打到前面小孩子的胳膊肘啊。
小女孩道歉的内容貌似很真诚, 但是钟情只看了小女孩一眼, 就知道这绝对是故意而不是过失,虽然小女孩已经颇有心机, 但是终归年纪不大, 这点心机在年长的人看来,还是略微浅薄了一点,不说别的,只说那包含着幸灾乐祸的眼神,放在现代, 这水平也就只能演一演小成本雷剧了,演技实在是太捉急了。
更何况,小女孩的座位离自己远得很,这里又不是什么最佳观测点, 不是故意的情况下, 小女孩也走不到自己的周边, 所以事情是故意还是过失,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
“是我不对,现在还有半炷香的时间,你快点画吧,还来得及。”小女孩貌似很为钟情着想的样子。
钟情哪里不知道小女孩的小算盘?这是想让自己意识到时间紧急,着急重新作画补救,不能去找绣坊的管事告状,到时候被淘汰了,就算再怎么说有人打断了自己让自己重画,绣坊管事也不会管一个不达标的人的话。
因此,在绣样被毁之后,钟情脑子里就想着要不要马上闹出来的,尽管闹出来会让绣坊的人印象不好,但是小孩子见绣样毁了忍不住直接说也是正常的事情,为了公平起见,绣坊有很大概率会给钟情延长重新作画的时间。
相比较而言,钟情要是选择不闹出来而是直接作画,那么时间上就很紧张了,如果超时没有完成,很可能就失去这次选拔的机会。
心里做下决定几乎是一瞬间,钟情几乎要举起手来喊管事了,但是余光看到小女孩的那一霎那,钟情感觉到了不对。
钟情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子对于自己这么看不惯,就是因为自己穿针穿的比她多?小孩子的嫉妒心?总觉得好像又没有这么简单。
小女孩都是小学三年级那么大的孩子了,现代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懂事了,何况更加早熟的古代?再过几年就结婚了,既然能够想得到陷害,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样会让绣坊的人对自己印象不好呢?
钟情这么想着,左右看了看,果然工坊里的人看似在聊天做刺绣,但是实际上每个人都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监视着女孩子们的一举一动,钟情心里顿时对这次选拔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事情有了猜测。
在钟情观察的时候,以一个成年人在各种局上交际多年的见识,发现边上的管事们中至少有两三个人暗中观察着自己这边。
看来这是管事们都发现了,但是没人管想看自己怎么解决?
富贵险中求,钟情瞬间决定不闹出来,小女孩可以等到日后再以直报怨,现在关键是要利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来完成这次测验,全程盯着大家的绣坊管事们自然是看得到的自己的表现,如果觉得自己足够的优秀,说不定会有什么机缘呢?毕竟现代的时候,钟情的第一笔投资就是在一个几乎没可能的情况下意外收到的。
那时候钟情在勤工俭学给一个初中小女生做英文家教,因为女孩子有个英语演讲比赛,钟情帮着培训了不少时间的英语演讲技巧,正好被女孩子的妈妈发现了,觉得钟情的演讲技巧培训完全可以做大做强,于是和钟情提了一句以后可以尝试做演讲培训行业。
钟情一早知道女孩子的妈妈在天使投资机构工作,听闻之后立马说自己有相关创业计划,下周末来做家教的时候可以给她看计划书,见女孩妈妈听了也有点兴趣,钟情回去学校就抓了几个有兴趣有特长的朋友,把第一本计划书撸了出来,并且顺利的拿到了十万元的第一笔投资,租了机构办公室和教室,抓了几个“合伙人”把培训机构办了起来。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钟情对于这种生活中的机会十分关注,自然不会放过绣坊里可能存在的机遇。
只是如果还按照之前的方式作画,时间是远远来不及了,好在有一张描过轮廓的绣样,节省了钟情来回抬头看挂起来的绣样的时间,加上第二次作画,熟能生巧,总是比第一次要来的快一点,让钟情用了比之前短不少的时间完成了绣样的轮廓。
然而这时候,半柱香已经快要燃到最后五分之一了,钟情远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对照着模板调色上色,为此,钟情非常迅速地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自己上色。
尽管没有学过美术色彩的搭配,但是平日里作为一个穿着需要讲究的培训行业人员,钟情还是了解了不少服装搭配方面的消息的,最简单的一个搭配原理就是三色原理和简约美。
衣服鞋子包不要超过三种颜色,这样搭配起来不容易让人觉得眼花缭乱,less is more,身上吸睛饰品只需要一件就好,这是现代大多数女孩子都懂得的道理。
放在古代,即使审美会有略微的差异,即使很多被欣赏的美就是繁复的美,但是钟情觉得,简约美总不会被人认为丑的。
在看到时间不够之后,钟情瞬间做了决定,就用一两种颜色上色。
其中一种颜色必然是绿色,钟情觉得中国古代人虽然讲究写意美,但是可能也无法接受牡丹花的叶子不是绿色而是别的颜色,所以绿色是必须的,钟情迅速调好了深浅度不同的绿色,给所有的叶子上了色。
一边给叶子上色,钟情一边考虑牡丹花和蝴蝶颜色的选择,古代人对于绿色的牡丹花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钟情情愿只用一种颜色,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花的颜色吧。
按理说,牡丹花应该是以粉黄紫色为主,但是如果是这个颜色的蝴蝶或者粉绿相间的蝴蝶,看着未免显得有点奇怪,考虑了下,钟情决定,还是用国人最钟爱的青花瓷蓝色。
颜色决定之后,钟情又迅速地拿了蓝色颜料调出深浅不同的几种颜色,用不同的蓝色和描轮廓细线用的黑色间隔着涂了蝴蝶之后又渲染了牡丹花,最终的绣样作品不像是样板那样的人间富贵花,但是看着有颇有一些冷然美的韵味。
小女孩早在毁了钟情的绣样之后就又退远了,本来就因为大孩子的座位比较靠后,借着上前仔细看的借口站在了钟情边上看画,现在正好看好了退回去也正常,在小女孩看来,钟情不知道找管事们加时间,只剩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重新画,是一个输定了不需要再考虑的对手了。
也幸好小女孩子回去完成自己的绣样,没人打扰的钟情得以在管事们喊出停止之前放下画笔。
画好的绣样被收上去一一评判,一直发愁作画的大丫才发现了钟情这里还有一张废弃的绣样。
“这张绣样你怎么不交?”大丫难以置信地问:“难道你还新画了一张?”
“我在给绣样上色的时候,后边那个十五号穿红色衣服的人过来撞了一下我的胳膊,然后绣样就被画了一道藏青色上去,我只能重画一张了。”说这话的时候,钟情的声音不小,小女孩声音的穿透力能够保证房间里的人基本能听到,毕竟钟情可不是什么受到委屈会忍的人,考核的时候不闹出来是怕管事印象不好,也怕影响考核,考核完了自然要说出来,让绣坊的人给个公道。
果然,老妇人听到之后,指着钟情的号码问边上的管事们说:“这个三十七号,之前是被人毁了一幅画?”
“刚刚十五号过去撞了她一下,三十七号什么话都没说就开始新画了一副,我还以为这孩子比较懦弱怕事,没想到居然是心里有成算,等时间到了画完了再和我们告状。”一直观察着的管事笑道。
“有脾气是坏事,但完全没有脾气也不是好事,这孩子才这么点点大,就知道考试的时候不要闹脾气,等考完了也记得要告状,是个好苗子。”
“主管是说当管事的好苗子吗?”边上的管事们笑道。
“难道不是?”老妇人笑着:“这孩子就算绣活不行,培养培养,特别适合干管理的活,如果她绣样画的不错,即使上色的时间不够,也可以稍微放宽一点,毕竟她半柱香就画完了绣样。”
绣坊的管事们自然没有意见,大家闲聊间,很快将符合条件的都选了出来,看了钟情作品的管事也说道:“三十七号这个绣样,配色是自己涂的,可能是后面时间不够,所以只涂了两种颜色,但是颜色的深浅搭配的不错,看着很是素雅,就是不放水,也是可以通过的。”考核的管事说着。
老妇人接过钟情的作品,一看,顿时夸奖道:“她这个年纪,能够有这种颜色深浅的搭配已经很好了,这幅绣样看着就会受到那些讲究清雅的夫人小姐喜欢,不说我们,怕是玉娘看了也要说好。”
夸奖了钟情之后,老妇人还看了眼陷害钟情的小女孩前面的号码,继续说道:“这个十五号,叫做白荷花的,怎么样?通过了吗?”
“通过了。”管事翻看了一下通过那一沓的绣样作品,告诉老妇人道:“她画的绣样非常标准,颜色选的也是挂出来的颜色中最经典的颜色搭配。”
“这个小丫头心眼不正,可以留着做工,但是不要让她有学习顶尖针法的机会,免得以后背叛泄露针法。”老妇人说着,又问了边上的中年男人一句:“沈主管看这样处理可恰当?”
绣坊中,老妇人的地位明显是高于沈主管的,何况老妇人的处理没有什么徇私的地方,沈主管自然不会反对:“张主管您处理地再恰当不过了。”
众人确定下来之后,便宣布了名单,同时通知被取用的女孩子待会儿和绣坊签订契约,钟情听着号码和名字,知道自己如愿入选,但是遗憾的是,大丫落选了不说,小女孩,也就是名为白荷花的三十七号却被选上了。
钟情听到白荷花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忍不住笑了,这白荷花可不像是一朵白莲花,再进化几年,没准就名副其实了。
白荷花听到钟情居然和自己一样都通过了考核,不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愤愤地看了钟情一眼,想着钟情时间不够,作品肯定很差,这样都被选上,难不成是像自己娘提到过的是有什么背景的人不成?这么一想,白荷花一时之间不敢招惹钟情,跑到外面去就想和自己娘说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钟情和大丫也顺着人流往外走,没多久就看到了门外的钟奶奶和大伯娘、便宜娘。
“怎么样怎么样?选上了吗?”钟奶奶赶忙问道,在门外等着钟情和大丫来两人的时候,钟奶奶可是偷偷听别人聊天偷听清楚了,这家绣坊可是木渎镇最大方的绣坊,在这里做工,虽然学徒工和初级工没区别,但是中级工、高级工比外面工钱要高上不少,而且作出新品绣品的还有不少奖励的钱呢。
“二丫选上了,我过了两关,第三关描绣样不过关,没被选上。”大丫说着:“八十多个人只选上了六个,这个太难了!”
知道这家绣坊的工钱之后,钟奶奶对于这家工坊选拔小绣女的难度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听说大丫没被选上,也没觉得是特别难以接受的事情,相反听说钟情已经选上了,连忙开心地一把抱起了钟情:“奶奶的乖孙女哟!我们二丫可真厉害!”
不仅钟奶奶高兴,边上的大伯娘和钟情娘也笑呵呵的。
钟情娘是觉得自己生了一个能进绣坊的女儿,女儿以后肯定能够挣钱,只觉得自己的生女有功,功劳特别大,整个人都是兴高采烈的,而大伯娘虽然遗憾大丫没选上,但是想到钟情挣的钱到时候也是交到家里充公,自己一家也有得分钱,二丫钱多了自己也能多分,自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这种情况下,当钟情说需要家里人和绣坊签契约的时候,三个过来陪考的女人连连表示,大家都陪着钟情去。
听到陪着去这话,钟情就明白过来,家里的女人可能没有面试上这家绣坊:“奶奶,大伯娘,娘,你们都没被选上吗?”
“哎呀你是不知道,那些女人可真是太厉害了,有的能用丝织出花纹来,有的织的布和丝绸特别平整整齐,一点不一样的线条都没有,我们三个人可没有这种本事。”钟情娘说着:“我和你奶奶、大伯娘打算去其他家试一试,如果实在没办法做织布工,就去找工钱少一点的纺纱工好了。”
钟情娘说着,钟奶奶在边上点头:“我们先陪着二丫你去签契约,等签完了再去其他工坊报名看看。”
“没必要吧?我们不如兵分两路?一个人陪我签契约就行了,另外的人带着大丫赶紧去考一下接下来招人的绣坊?”钟情看到大家满脑子只有签契约一件事情的样子,不禁建议道。
因为这家绣坊是本镇的纺织业龙头,大家能够进这家绣坊的,绝对不会进别家,所以别家布坊、绣庄都不敢和这家一起选拔工人,都只能等这家选完了再接着选,钟情想着现在带着大丫去报名的话,家里人也来得及多面几家工坊,找工作的时候,可不是要广撒网多捞鱼吗?!
“不行!”三人异口同声断然拒绝。
“你一个小人儿,娘怎么能离开你呢?”钟情娘说的非常理所当然,好像之前放着钟情自己去面试的不是她一样。
“你们年纪轻,没经验,老婆子我跟着去看看契约,给你们把把关。”钟奶奶也紧跟着说道。
“我和大丫也没什么事情,让大丫跟着看看妹妹多荣耀,后面也知道花心思面试。”钟大伯娘说道。
“娘,我很花心思了好吗?你都不知道,我不但把一根线分成了十六根,我半炷香还穿了二十一根针!”大丫听了大伯娘的话,连忙半抗议半表功地说道。
“是是是!我们大丫很厉害。”想要去看签契约的大伯娘敷衍着对大丫说:“但是二丫更厉害是不是?我们跟着去看看,没准也能变得更厉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