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妇28(1 / 2)
顾鹤年原本只想要从郑大贤口中,了解一些这大烟馆的事儿,可发现他辨别人脸的本事后,随即便多了个念头。随手拉过桌子上的纸笔。不过三两下,柳大的面容便跃然纸上。擦了擦手上的墨迹,顾大人将画像递到了郑大贤跟前儿去,“这个人,你可曾见过。”
郑大贤张了张口,看了看顾鹤年那张黑脸,半点不敢隐瞒,把自个儿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这人我见过好几次,每次来都不去普通的包间。我看他对那里熟得很,都不用伙计指路。不过,他这人奇奇怪怪的,每回来了大烟馆,都用一块儿布包着下半张脸。路过大堂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咳嗽,真不晓得他来这儿干什么。不过小爷我见过的人,都能记得,他就是包成粽子我也认得出来。”
郑大贤正为自个儿的本事自得,顾鹤年却皱起了眉头,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关节,“你方才说,他闻到烟味便咳嗽?”
“是…是啊。”
郑大贤还以为自己是那句话说错了,看见眼前的大人忽然站了起来,拍拍身边儿官差的肩头,“阿平,这里交给你了,叫人好好看着。”说罢,顾鹤年便一溜烟儿跑开了,府衙里头哪里还有他身影。
……
炎炎夏日,整个宁波府都像是在蒸笼一般,被晒干的叶子打起了卷,有气无力地垂在枝头。所有人都昏昏欲睡,却有一人除外,这人,便是兴致勃勃二度验尸的许老头。
顾鹤年宅子的地窖里头,放置了好多冬日的藏冰,一进去,一股阴风吹来,将在日头下行走引发的热气儿,全给吹散了。顾鹤年走过去,目中带了些些的期许,“怎么样了?”
许老头兴奋地放下手里的刀子,将一团儿血肉模糊的东西,重新塞回了柳大的尸身内。“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许老头激动地念叨了好几回“果然如此”,这才平静下来,“那银胶菊毒性虽大,在寻常人身上,却也不是立竿见影的。不过,这柳大身患哮喘,平日里便是花粉海鲜,都能叫他肺部肿大,喘不上气儿来。更甭说银胶菊了,那就是针对柳大一人的毒独门毒药啊!”
“不过……大人怎么知道,这柳大身患哮喘?”
顾鹤年将郑大贤的话儿转述,心里头却是多了一层疑惑,据他所知,柳大身患喘疾之事,便是连窈娘这等相熟之人都不曾知道,不然她早会提及。由此可见,柳大这病,知道的人肯定知之甚少。看来,柳大背后之人的心思,可不是一般地深啊。
顾鹤年看一眼被冰块冻着的柳大尸体,“找个时候,把尸首给换回去。”
……
日头西沉,繁华的宁波府不仅不减白日的热闹,反倒更为繁华。许多的人趁着夜里头阴凉,三三两两拿着蒲扇出门,路边吃爽口小食的有之,坐在树底下讲闲话的也有之。不过,这一切的悠闲,府衙里头可是享受不到了。
自打那一日顾鹤年雷霆大怒,麻利儿地辞退了几个光吃饭不干活的衙役后,剩下的那几个,莫不是感受到顾鹤年的威压,战战兢兢,不敢轻易偷了懒去。不过,虽说是如此,这帮人的看守,也不是固若金汤。
本就不怎么牢靠的看守,在面对酒肉之时,更是松懈了官差的心。守门的官差闻到了一股子香味,一抬头,便看见许久不见的丁大过了来。“诶,你怎么来了?”这丁大前两日不是被顾大人给开了吗,怎么又进了衙门来。
丁大一笑,未曾解释。破船好歹也有三斤钉,丁大在宁波府衙作威作福多年,进个门来的本事还是有的。“兄弟啊,阿拉本事你也是知道啊,那姓顾的能奈何得了我?”丁大眼中闪过不屑一顾,顺手将酒肉递了过去,“喏,这可是鸿福饭馆的糖王八,快点吃,省的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哟,噶舍得铜钱啊。”当衙役的没多少油水,平时吃吃用用还好,吃一顿鸿福饭馆的饭菜,那可是花了大本钱的啊。看守的这人闻到糖王八香喷喷滋味,早就口水流得三丈高了。饮食大欲面前,他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反正顾鹤年晚上不会过来,反正里头关着的这人,也不是个什么重要角色。
这般想着,看门的衙役很快便同丁大吃酒吃肉吃到了一块儿去了,只不过,酒过三巡,向来酒量还不错的衙役,却觉得今儿个醉得未免也太过容易了些。昏沉沉脑袋不住点地,晕乎乎眼儿直冒星。
这衙役抬头一看,却看见方才还和颜悦色的丁大,此刻面上嫌弃愤懑交错。坏啰,坏啰!
衙役大叫不好,可他已经没那等子气力去管丁大,软绵绵身子尽往一边儿倒。闭眼前见着的最后一眼,便是丁大一双站着污泥的臭鞋,狠狠落在他脸上。
“就你个狗东西,也敢吃大爷的东西。呸。”丁大朝着衙役吐了口唾沫,便踮着脚尖悄悄往牢房里走去。也不晓得是衙役的人手不足,还是这帮人未曾上心,丁大连路走来,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壮了胆子的丁大,握着手中的尖刀,速速往着牢房而去。
大牢门锁的钥匙,丁大早先手里便有一把,走的时候没交出来,这回正好方便了他的行事。只见丁大屏住了呼吸,沾了污泥的黑鞋踏在干草堆上,不发出半点儿的声响。到了那人跟前,他面目狰狞,猛地挥舞手中尖刀。
眼见着就要血肉横飞惨叫声声,可没想到背对着丁大的那人,忽然睁开了一双利眼。这人出拳干脆身手利落,又哪里是郑大贤那不中用的败家子儿可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