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妇2（1 / 2）

却说周窈娘大失所望下回了家去，天蒙蒙亮的时候，踮着脚尖儿悄摸开了角门进房去，哪曾晓得莲足将将落了地，耳朵却被人给捏了住。抬头一见，捏着她耳朵的貌美妇人，不正是小窈娘的娘亲是也。

美妇人眼儿一瞪，双手叉腰，“哪去了啊，一晚上不回家，胆子肥了是不是？”周窈娘的母亲，当年可是西北响马的女儿，打小就跟着窈娘的响马外公耍枪弄棒，练就了一身的泼辣。便是个寻常男子见了，也得被这带刺儿的玫瑰吓成了软脚虾。偏偏周窈娘最晓得自个儿亲娘的脾气，又怎会被吓到。

抱着美妇人的胳膊，撒娇卖痴无所不用，“娘~”

周齐氏抖了抖胳膊，面皮儿一抽挂上冷笑，“你是老娘肚子里出来的姑娘，你撅个屁股，老娘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别给我在这儿插科打诨蒙混过关，不交代清楚，今儿这关你甭想过去了！”

小窈娘外出找个汉子预备借种的事儿，若真是跟她娘说了，这双腿都要给打折了，她是缺心眼儿了才会实话实说。赶紧着掏出袖中早就备好的糕点，掀开了包裹的绣花帕子，笑眯眯奉上，“娘，我哪里是彻夜未归，明明是一大早出去给你买素心斋的点心去了。”

香喷喷点心刚出锅，散着热腾腾气儿，好不诱人。只可惜齐氏就是觉得闺女不对劲儿，问半天看不出什么苗头，气得柳眉倒竖，哪里还有心思吃得下点心。

这厢的美妇人逮着不听话的闺女连声念叨，那厢的老父亲爱女心切，可真是看不下去了。瞎了一只眼的周云天，大马金刀往堂前一站，“大早上的吵吵什么！”嗬，这声儿大的，满巷子的人都得听见了。“我闺女怎么了，你成天就知道说她！是不是亲生的！”

“嗬，我不是亲娘，就你是亲爹是吧。”齐氏被说出了一身儿的火，插着腰，满腔的怒火通通落到了老云头一人身上。这两人年轻时候就兴斗嘴扯皮，老了更是谁也不肯让谁。齐氏哪里还记得自个儿是来捉闺女小辫子的，逮着老云头就是一通臭骂。

“嚷嚷什么，出个门又怎么了，闺女都嫁过人了，还关着她做什么！”

“要不是你挑中方世航那个臭小子，咱闺女能变成寡妇吗！”齐氏话儿说出口，想起闺女身上这桩姻缘官司，立马便咯噔一下。扭过头去，本该被人戳中伤心事的窈娘，笑了笑，没事儿人一样。“娘，过去的事，还提他干嘛。我饿了，娘你帮我烧碗面吃吃好不好~”

齐氏本就心虚，见着闺女饿了，那是忙不迭应下，“好好好，你上屋里头待着去，娘做好了就给你送过来啊。”

“好~”乖巧巧的小窈娘，白净净面皮儿上挂着甜甜笑，跟菩萨座下的仙童似的。她这么可心的闺女，怎么净沾些糟践事儿呢。齐氏心里头又是生气又是怜惜，捏了捏小窈娘的脸蛋儿，便要往厨房走去。

老云头一大早起来饭还没吃，就先受了一通恶气，肚子早就咕咕作响，冲着厨房大喊，“给老子也下一碗。”

“滚！”

随着齐氏的怒骂，还有那噼里啪啦的碗碟声儿，闺女跟前儿被驳了面子的老云头，好挂不住面子。涨红着脸指着厨房，“你看看你娘，像什么样子！”

窈娘一笑，拍拍老爹的胳膊，“爹爹不好生气了，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跟娘亲计较什么。”乖巧的姑娘偷偷看着厨房方向，悄悄对着老爹狡黠一笑，“还有…谢谢爹爹仗义解围。”老云头有了亲闺女递来的梯子，哪里还会生气，乐乐呵呵，又跑去厨房哄他媳妇儿开心去了。

回到了房间里头，窈娘脸上挂着的笑，才松懈下来。自打方世航走了以后，爹娘怕他伤心，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到这个名字。这人同窈娘自小青梅竹马长大，养在周家，就是为了等窈娘长大了，招赘进了周家，伴她下半辈子。谁晓得新婚没多久，就出了那档子事儿。

伤心嘛，也是有的。养猫养狗时日长了，都舍了三两分感情在，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当年小儿无猜，感情又哪里是做的假。不过，窈娘从来都不是对月垂泪的悲春伤心人。方世航走了，她的第一念头不是旁的，而是她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本朝有律令，若是家中是绝户，等到当家人死了，一概财产全部没入宗族中。窈娘她娘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拼死拼活生下个闺女，再不能生。别看老云头总是和媳妇儿斗嘴吵架骂个不停，当时族人上门来让他纳妾，惹得老云头抄起库房里的大刀就要砍人。

乖乖，老云头当年可是个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镖师，这一刀砍下来，普通人能熬得住？就这般，再没族人敢上门来劝，他们夫妻二人这辈子，也就得了窈娘这么个掌上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