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守之势（1 / 2）

他从前说话之时，总有一种金振玉声，琴瑟铮然的缥缈清越之感，那声音也是好听至极了，却不免让人有一种远隔云端的疏离之感。

而如今受困委顿，甚至无力说话，说话之时，便不免带上了一种琉璃般的脆弱，这脆弱里还有一种无言的魅惑与勾缠，勾着人的心，缠着人的魂，让听见之人甘愿飞蛾扑火，陷落情渊。

他喜欢极了花见嗔用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话，可又怕极了他说的那样情真意切的话又是谎言。

闻此，花青浅淡浅色的眸子里那些浓烈的情绪再也藏不住，即刻就要汹涌而来，然而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就像火焰烧尽之后，所有的灰烬轻轻落在地面，不再起一点波澜。

他爱怜地将花见嗔轻轻抱起，以手背触着他的脸颊，温柔地注视着他噙着春水一般的眼睛，那水光盈盈，就好像马上就要流淌而出，沾染羽睫了。

花青死死地凝视着怀中之人，好像眨一眨眼睛都是辜负无边的韶光了一般，良久，才温柔地笑起来，慢慢地道：“花青好喜欢听这些话，好喜欢，好喜欢，人们说谎话说了一千遍，一万遍，或许就能成为真的了。”

花见嗔闻言，却是眼睫颤动，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花青突然想起少年时候，他还在碧霄宫中，有一个夏天的傍晚，他在花园里寻找花见嗔的时候，一株开得繁盛的花枝压到了他的肩头----

那支花想来是开得太盛了，粉白长红的花朵重重叠叠，繁繁复复簇拥着，秾郁绯烈，压弯了枝头，使得他一个未长成的少年人行过花、径之时，肩头都不免碰上了。

只是他突地顿住了脚步，因为他听到就在那株花树后面，细弱压抑的哽咽之声。

“少主。”他急道。

那哽咽的声音突然止住了，少年人清越的声音带着凌厉，透着一丝傲气：“花青，你站在那里，不要过来，也不要回头。”

可他还是回头了，他急急地回头，肩膀便撞到枝干上，那些花朵就将花蕊之间，因当天下午暴雨而盛满的晶莹水滴全数洒落在他的肩头，鼻尖满溢进来一股馥郁的花香，混杂着一丝鲜血的腥气。

他看见一身玄衣的少年人蹲在花树的阴影里，正用手背拭去颊上的泪水，即使是玄色的衣裳，昏暗的天光，也掩不去一身的伤痕。

那时候那株开得极盛的花树下，那少年衣衫破碎，鲜血淋漓。

他只记得当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晓得跑过去将那少年紧紧拥在怀中，只可惜那时候他太瘦小了，连少年那细弱的肩膀也拥不住。

“少主，少主，你受伤了！”

“混蛋，我叫你不要过来！”小少年嘴中骂道，却并没有推开他。

“少主·····”

“傻子，你哭什么？”小小少年终于拭干了眼角的泪水，皱眉道。

“少主，我，哇·····”

“你就知道哭。”小小少年说罢，却是自己也忍耐不住，反拥着花青，埋首在那比他更细弱的肩膀上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