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1 / 2)
喂完了大白鹅,还要给一大片药圃浇水,谷内寒凉,花见嗔却出了一身的冷汗,冷汗一出,便沾染在衣服上,即使穿着夹着厚厚棉絮的夹袄,全身已是冷得冰凉入骨了,这副身子,实在是太虚了。
才浇了三分之一,他还没放下葫芦瓢,一个青衣的小僮就跑了过来,缩着手缩着脑袋被寒风吹的一张小脸红红的,声音清清亮亮:“喂!主人找你。”谷中虽不下雪,但四时更替,此际依旧冰冷,人说话所吐出的热气也转瞬成了白雾,说完这句话就又缩着手跑回了竹屋内。
薛半素所居住的独院,萧萧肃肃的竹林内一条小、径,竹篱之后,入目三间竹堂,高爽宽敞,谷内一应屋舍都十分清简,这竹屋到是十分的洁美,窗槅明亮,桌椅摆设,都是十分整洁纤尘不染,一个三足置地的青铜熏炉内炭火熠熠,火光明明暗暗,到使室内比外间暖了许多,案上以紫泥制成层层假山云松的小巧香炉内,乳白色的烟雾不往上升腾,反而如同潺潺流水从山石上往下流淌,像小瀑布般,堂上挂一幅寒山雾罩图,下有一张白木卧榻,木榻上拥着被子歪坐的人,正是薛半素。
此刻他已经谴退了随身伺候的青衣小僮,也不知是不是花见嗔的错觉,觉得才三日未见,这人原本一头干枯如秋草一般的长发竟然润泽乌亮了几分,那清瘦的脸庞上病容也不甚明显了,难道这狐狸眼吸了阳气不成?真是奇也妙哉。
此刻他在榻上双手捧着一本章回体看得津津有味,花见嗔便站在塌边,就当是进了这暖屋去去身上的寒气,暖暖身子,却听这个依旧有几分虚弱的声音道:“我渴了。”
花见嗔皱了皱眉,一动未动。
薛半素叹了一口气:“会不会伺候人?给我倒一杯水。”
花见嗔一愣,面具下眉头皱的更深,顿了顿,还是给他倒了一杯水,那水壶就在置于白木塌上矮几上的瓷壶里,薛半素的手肘还撑在矮方几上。那茶壶真是触手可及。
花见嗔捏着着白瓷杯递了过去,薛半素却是不接,连看也未看,似乎看书看得起劲,惹人生厌的声音又响起:“没看见薛某的两只手正拿着书么?喂我。”
花见嗔几乎捏碎了手中握着的白瓷杯,手一颤,还是端着水杯伸手递到了薛半素的唇边。
薛半素看了他一眼,眸光幽幽,似还有些笑意,只是他的唇刚一碰到瓷杯的杯沿,就退了回去:“这水冷了。”
之前小僮伺候的十分尽心,壶里的水都是温热的,花见嗔差点把一杯水都泼到薛半素脸上了,只是压抑怒气,一声不吭地提了水壶,要去烧水来换,没想到薛半素又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他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冰冷。
薛半素不为所动,一双脚都藏在棉被下面,“脚炉里的水凉了,你一并拿去换一换。”
花见嗔拿着水壶的手都有些不稳了,不要说叫他伺候人这事是二十几年都没做过的事,就是薛半素一副刻意刁难他还勾着唇看好戏的样子,就无端让他怒从中来,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放下了水壶,等薛半素把那搁在被褥里的汤婆子拿出来,然而······
“一点小事都不会,还要薛某教你么?”
花见嗔在心底里幽幽叹了一口气,放了水壶,回到塌边,弯腰,手往薛半素那袭厚被子里探去,去拿那只铜制的扁瓶,只是这样像是雾里探花盲人摸象,不小心碰到薛半素的脚也是难免,薛半素的脚光裸着,被他一碰,好像就颤了一下,他刚想拿出那脚炉,却被薛半素一把抓住了手腕,他抬头去看,就与那双黝亮黝亮的狐狸眼撞在了一起,那眸子里像有两团青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