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自杀(1 / 2)
马业伟是第一个接触现场的重要证人,他的苏醒意味着调查将有重大的进展,例如当时房内的煤气浓度如何?房中是否有陆天明的求救声?门是锁着还是开着?门上有无特殊标志?是否有见到行为异常的人离开?等重要问题。
对于这些问题,马业伟给出了模糊的回答。12月17日晚上6点,即周五傍晚,他离开家里去跑夜班,那时候陆天明还没有回来。到11点多的时候,他到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陆天明,跟他说自己周六一天要上内地送点货,让他帮自己反锁房门,并且将厨房吃剩的东西处理掉。打这通电话的另外一个原因是,马业伟特意叮嘱陆天明不要胡乱带女人上楼,尤其别碰他的东西,他知道陆天明玩得很开,有时候还会在他床上搞事情。
12月19日凌晨,马业伟回来,到家门口时才想起忘带钥匙,和其他住户不同,马业伟和陆天明合租的房间拉闸门坏了,于是一直只锁内门,马业伟当时推了推门,发现门锁了,懒得下去找保安要钥匙,就大力敲门,也没敲几下,突然轰地一下,一阵爆炸将他掀翻,他便晕过去了。至于钥匙,马业伟表示,他从来没有弄丢过,只有经常忘记带。
焦棠原本还被陈英锋与游千城的乐观态度感染,以为今天会有大收获,结果最重要的证人给了最没用的证词。如果在马业伟身上都无法获得有价值的线索的话,那其他人处更没指望了。
现在怎么办?马场也跑了,陆天明的社会关系不明朗,重要证人无作为,大厦里也没有监控。一道连方程式都写不出来的题目,还怎么算出答案?
焦棠提议:“重回第一现场。”
再高明的手法都有迹可循,第一现场或许藏有他们忽略的证据。吴毓桦也赞同,于是一行人又回到4312。
游千城摸着尖下巴,抬头看4312被熏黑的门牌,很纳闷:“怎么昨晚记不起这间房呢?”4312、4312、4312,他在心里默念几遍,防止今晚再忘记。
现场经过勘查、围观人群踩踏、黄仙人作法,已是凌乱不堪,再加干扰痕迹过多。吴毓桦去陆天明卧室检查,陈英锋去马业伟卧室,游千城负责厕所与厨房,焦棠负责客厅。
四人分工合作,蹲在地上一寸一寸趴着检查,直趴得吴毓桦哎哟哎哟地叫,好像腰椎盘又要突出。因为承重墙的格挡,陆天明卧室被毁程度比较轻。里面摆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折叠板凳,还有一张木桌,木桌只有零碎的一点日常用品,钥匙、梳子、镜子、杯子,还有一张单人照,几本无聊打发时间的杂志。抽屉内有几份马报上剪下来的马匹分析、骑马师的介绍等,一盒安全套,还有一个账本。
吴毓桦随意翻了一下,上面登记了别人向他贷款及还清日期的信息,还夹有借条及还条等。借贷的名字五花八门,看来陆天明在帮马大勇收数时,也自己开小灶,借了点钱给其他人,靠利滚利码大盘子。
墙上挂了日历,周三与周日都被圈出来,上面写了心水马匹的数字,月末29号还写着“董家寿宴”。衣柜里全是衣服,吴毓桦并没有搜出女人相关的衣饰。
陈英锋那边情况与这边差不多,老直男的简陋卧室,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洗手间里面搭了两条毛巾,两份洗漱用品,还有一个破裂只剩边框的镜子。游千城又转去厨房,呵呵,所有东西糊成一团,根本没法查。
客厅的情况最为复杂,焦棠先将炸到只剩两根腿的茶几掰正,脑中还原客厅原本的模样。茶几应该是摆着沙发边上,上面常年摆一部电话机,正对面是电视机与电视柜,陆天明经常会坐在沙发上,单脚翘到茶几上,看赛马节目。他喜欢抽烟,所以茶几上还会有一个烟灰缸,此时这个烟灰缸已经四分五裂,寻不到影子。但多数时候,他会绕过茶几,找到落地窗前,打开窗户去抽烟。
一根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陆天明显然不是那种会一边站在窗前欣赏山景,一边吞云吐雾的人。他性格应该很急躁,这从门口鞋柜里一对磨损严重的鞋、以及掉落在沙发边缘,按键已经褪色严重的遥控可以看出。
焦棠走到无遮拦的窗户前,朝下眺望,只有连成一片单调起伏的树冠和两条灰白的小路,朝远眺望,依然是毫无趣味的楼房。他站在这里做什么呢?如无意外,应该是将电话机牵到这里,边听电话,边抽烟。他没有亲人,能聊一根烟时间的除了女人,就是朋友。
据邻居回忆,12月18日当天依稀听到陆天明在看电视,现在应该问问,有没有听到他在打电话。像这种房挨着房的结构,一个男人打开窗户大声聊天,可能会有人听见。
焦棠后退想去查探其他情况时,视线一瞥被一样东西吸引住。她不禁疑惑,为什么这东西会在这里呢?
此时,吴毓桦从房间内出来,叫道:“我算看出来了。陆天明当天一定有很重要的约会。”
“为什么?”陈英锋冒出奶奶灰。
“他把最好的衣服穿出去了。”吴毓桦拎出两个衣架,衣架上套着空空的黑色衣罩,上面缝有“九龙塘龙轩西服定制”的小牌子。“西装。一个垃圾赌客穿西装去干什么?”
陈英锋:“参加宴会啊。”
吴毓桦:“可是他到29号才有一场聚会,今天日历上面是空的。而且马业伟也说了,没有听说陆天明第二天要去见谁。”
“钓富婆?”陈英锋咧嘴笑:“像他这种状态,骗个富婆替他还债最好。”
陈英锋也不全瞎说,陆天明虽然年过四十,但从照片上看,确有几分吸引女人的特质,比如高大、长得还不错,而且众所周知的油嘴滑舌,会哄女人开心。
游千城反问:“富婆会和他来这种地方搞事?不去酒店?”
“哇靠,城哥,你开窍了。”陈英锋笑着攀上游千城肩膀,揶揄他。
游千城尴尬地举手无辜道:“我只是分析案情。难道不是吗?我认为那个女人不会是富婆,至少不会是一个与陆天明生活毫无瓜葛的人。”
“也是。”吴毓桦犯难:“那他到底去见谁呢?”
“无论去见谁,至少他出去了。”焦棠一针见血。
“对,他穿西装不可能就呆在家里,肯定出去见人了。也就是说,周五晚上11点多之后,或者周六一天,他出去见人了。”吴毓桦抚掌叫道,“我们大致模拟一遍陆天明18日一天的行程。”
“17日晚上11点多,他接到马业伟的电话,假设之后他去睡觉。18日,他精心打扮出去见人,这应该是早上,因为邻居说下午时间才听到电视的声音,早上由于周末都睡得比较晚。下午,他从外面回来,打开电视收看赛马节目,到晚上,他打电话约了一个女人上来,两人缠绵至10点多。之后,女人离开。此时来了一位他认识的不速之客,从这里起有两个版本。一个是意外,一个是他杀。意外即,不速之客离开后,陆天明去睡觉,忘记关火导致爆炸。他杀则是不速之客与他发生口角,将之击晕后,以为杀了人,于是将煤气打开,制造成煤气泄漏的事故,岂知,陆天明醒来后,迷迷糊糊站到窗户边,此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情况,引燃空气,导致他死亡。”
陈英锋:“你不是说悬案大部分是他杀吗?还意外什么。”
吴毓桦瞪他:“我只是分析所有可能性。当然,意外可以排除,我们要选他杀那个版本。”
游千城琢磨:“也不能排除是女人将之击晕后,打开煤气,然后离开。”
“不对。”
不对?吴毓桦扭头看焦棠,诧然:“哪里不对?”
“西装呢?”
“西装?西装在……”吴毓桦愣住,对啊,如果陆天明下午回来,他为什么不换下西装?
她不认输地重新排布:“两个可能。18日一天,他都穿着西装。另一个是他到晚上见不速之客时,才穿西装。”
越说她越心虚,怎么听,这个模拟都有问题。大半夜的穿西装见谁呢?
焦棠微微叹气,吴毓桦的职业病有时候也会让她钻牛角尖。“其实,没必要纠结在西装上。关注点仍放在,他最后见面的人上。”
游千城附和:“我也这么认为。他穿不穿西装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和他见面了。”
陈英锋此时却偏帮起吴毓桦来。“说得轻巧。现在不就是查不出那个女人是谁,我们才这么被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