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性杨花(1 / 2)
焦棠轻飘飘撂下“鬼话”后,其他几人躲进屋里,躺在木板床上辗转反侧。刘远志顾不得丢弃棉被的腌臭,搂在怀里缩到墙边,死死盯着卧室锁不上的破门。
卧室的窗坏了,铁栅栏被人撬走,留下透风的大口子。夜风徐徐,拉不拢的窗帘飘飘晃晃,像有东西往里边爬。豆大的汗珠濡湿额发,他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帘轻轻掀开一个角,一根莹白胳膊伸进来。
残喘的灯灭了,室内陷入恐慌的黑暗中。
尖叫刚要破口而出,所有声音被杀死在喉咙深处,戚安吓得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是我。”戚安摁亮系统分配的手机屏幕光,照出林西高大的影子。她气急败坏:“突然出现,吓死我了。”
林西无辜地举手投降状:“毕竟你是女人,我担心你应付不过来。”
“破电路半夜三更吓唬人,要你是凶手,我还不嗝屁?”林西目光沉下。戚安气呼呼往外走,撸下手腕上临时用橡皮筋弄出来的钥匙绳,焦急将钥匙插入锁中。
此时她停下了。门依然反锁着,那背后的人是怎么进来的?不,背后那怪物会是人吗?
后脖颈吹起凉气,“林西”正紧紧挨在她身后。她拼命控制住颤抖的手指转动钥匙,锁已经很久没用,内里生锈,钥匙卡在中间,怎么也转不过去。肩膀传来粘腻的感觉,那是“林西”伸过来的手。
“怎么了?”变了调的低哑声音擦过耳际,戚安害怕地流下泪,咬住嘴唇拼命甩头。
“出不去?”那只手伸到前面去,腐烂腥臭味随之而来,溃烂的血肉滴答在门框上。他的头扭曲地抻长,竟绕到戚安面前,嘴角咧出怪异的笑。
咔哒。锁开了,戚安快恶心死了,抽出锁朝他脑袋十二分力砸过去,“林西”暴吼退后,戚安拉开门疯跑出去。
“救命啊!刘远志!”她奔到隔壁哐哐哐砸门,眼见男鬼捂住歪掉的脑袋拖着身体出来,她又跑去砸齐铎的门。齐铎迅疾拉开门,刘远志也出来了。
刘远志拉开门便撞见一头白毛男鬼,刚被白猫吓出心脏病的心又咚咚咚直捶,差点厥过去。男鬼也是个机灵鬼,立马掉头改变攻击对象,刘远志扑通往后倒,眼见要被十根中毒手指掐死,男鬼的胸膛便被一把铜钱剑贯穿,焦棠吱啦抽出剑,男鬼嗷地凄厉大叫,趁第二剑袭来赶紧隐入墙角逃走。
刘远志爬起来,眼中对焦棠饱含羡慕感激之情,就差给她个大拥抱,但想到焦棠不喜人近身,又堪堪停住。
焦棠不自在地收起可伸缩的铜钱剑,对齐铎等人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老实交代:“我能力不行,只能伤他一时,不能杀他。”
但其实,一般玩家只能用系统奖励的道具驱鬼,不用道具直接上升为技能的,在玩家中少之又少。所以她自认能力不足,在其他人眼里已是通天的本事。
这时林西才从房内出来,惊惧看向走廊几名狼狈的伙伴。戚安见到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抱怨:“还经验最老道,睡得跟猪一样,靠你救人早凉凉。”
林西纳闷:“我就眯过去几分钟,怎么就出事了?”
戚安给他一个大白眼,招手焦棠:“小妹妹,晚上和我睡。”焦棠淡定的摇头:“我不习惯和人一起睡。”戚安懵了,她这是被拒绝吗?她,大明星诶。
焦棠也知道这么拒人千里不太好,于是掏出一沓符分发给他们,说:“贴在卧室四面墙上,暂时不会有事。”
齐铎捏着符:“暂时?”
焦棠点头:“只能对付一些没那么坏的鬼,白韶迎不行。”
都要嫩死人了还不算坏?刘远志后怕地捧着符。几人又战战兢兢回房,后半夜果然风平浪静,一直到清晨5点多,楼下的工人稀稀拉拉起身洗漱弄出声响才将几人吵醒。
也不知道是系统屏蔽问题,还是这群住客听到动静不敢出来,总之昨晚没一个人对闹鬼的事有反应,早上见到焦棠等人也维持一如既往的淡漠。
几人先去白韶迎的房间查看,发现门上的五角星荧光封锁标志仍未解除,刘远志自告奋勇坐公交去分局问白韶迎的调查报告,其余人则趁上工时间未到,分散开去走访楼里的人。
考虑到新人经验不足,焦棠与齐铎被分到一组,负责一至三层。齐铎慢悠悠啃着哪里顺来的油条,敲开一扇门。开门的人是昨晚第一个目击白韶迎死的女人。她穿着宽松的工服,惶惑地盯着两人。
齐铎笑眯眯:“早上好。”
女人点点头。
“刘荷同志,我们是市消防局的人,负责厂里安全检查,对于昨天白韶迎同志的事,想跟你了解点情况。”齐铎态度谦和,端着笔纸,一副公事公办的正经范儿。
刘荷戒心稍稍放下,说:“你想了解什么?”
“你对白韶迎同志的印象如何?”
刘荷自然回应:“韶迎人很好,以前我和她接触不多,以为别人说的都是真的,接触起来才知道,她真的很好,长得好,教养好,心也好。我家孩子从乡下上来读书,英语一直跟不上,她知道后主动提出给他补习,一个学期教下来,孩子成绩提高很多,外面补习班一节课就要几十块钱,韶迎一分钱也不收,说是当巩固知识,再熟也没白教的道理,我就每个月给她三十块钱当补习费。就这么点钱,她还经常买小东西过来。”
焦棠插嘴:“别人说她什么?”
这么直接了断的问,刘荷一时噎住,支支吾吾:“也没什么,厂里人多嘴杂,韶迎长得又漂亮,也没结婚,自然有很多不好听的话。”
“具体是什么?举个例子。”焦棠穷追猛打。
刘荷闪过一抹尴尬,见齐铎威严正气,左右看看还没出门的邻居,低声说:“狐狸精,到处勾引男人,水性杨花,大概是这些。其实,我天天在家带孩子,这些话我也只是听人嘴碎说几句,不一定是真。”她忙撇清关系。
刘荷的丈夫在里头喊:“在外面和谁嘀嘀咕咕呢?孩子起床了。”
“好。”她朝两人歉意地笑,转身想阖上门。
齐铎堵住门缝,追问:“昨天你见到尸体时,有没有发现异样?”
刘荷惊恐地摇头:“真没有。”
焦棠:“你过去找她做什么?”
“本来到点要过来补习,但是我听说她身体不舒服想劝她别来。”里头孩子在嚷,她着急关上门。
两人对视,“不舒服”?这是个潜藏有用的信息。他们继续敲开下一扇门,只是好几户拉开门见他们不是摆手,就是找理由搪塞,总之问了一圈没有得出比之前更有用的信息。只是面对同一个问题,他们眼神闪烁,不约而同地多说了两句。
这个问题便是“白韶迎同志的私生活如何,她的感情关系单纯吗?”
如若是男人的话,就会意味深长地笑一下,然后说:“好看的女人怎么会单纯?”甚至其中一个单身汉露骨地表示:“她啊,勾引男人有一手。”
如若是女人则会说:“还好吧,没结婚爱交几个男朋友,那是她的自由。”或者“长得漂亮在男人里面是比较吃香。”这些人里面不乏有平时凑在一起骂她狐狸精的,但人死了还是懂得要积点口德。
但当齐铎问她有没有具体的对象时,这些人却摇头,说不清楚。如果白韶迎确实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那她总该有几个明确的对象,但面对这个具体问题,这群人却非常肯定地摇头说不知道,显然白韶迎勾引男人这点,对大家而言,完全是一种模糊的概念。正如漂亮又经常与男人聊天的女人,总会被冠上不太好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