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其六(1 / 2)
七月二十四, 午膳时分, 云奏难得与叶长遥一道下楼用膳。
自从与叶长遥成了周公之礼后,云奏已恢复了食欲, 原本被发情热折磨得凹陷了下去的面颊已长了肉,身体虽然仍旧过于清瘦, 但已不再瘦骨嶙峋了。
反倒是叶长遥, 瞧来较他更为清瘦, 一身书生袍穿出了仙风道骨之感。
他坐于叶长遥对面, 忧心忡忡地道:“你须得多吃些。”
叶长遥不由失笑:“该当我对你说这话才是罢。”
云奏摇首道:“你太过关心我了, 为何不关心关心你自己?”
叶长遥心里满满装着云奏, 根本无暇顾及自己是胖是瘦,被云奏这么一说, 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确瘦了,因为腰带变长了。
他马上承诺道:“我定会多吃些的。”
云奏唤来小二哥:“再添一道笋干老鸭煲。”
笋干老鸭煲需要费些时候, 过了一会儿,先前点的花雕蒸蟹、锅包豆腐、菜蟒已被端上桌了。
花雕蒸蟹有些微酒气,但不至于让云奏醉了去,其下铺着一层河粉, 河粉已充分吸收了花雕的酒香与青蟹的鲜美。
这道菜最为讲究的乃是花雕与火候,花雕须得用正宗的绍兴花雕,火候若是掌握不好, 青蟹肉质过老, 自是败兴。
因青蟹凉了会有腥味, 故而, 俩人皆先尝了花雕蒸蟹。
云奏甚少吃青蟹,剥得慢,叶长遥索性剥好了,甚至连蟹腿上的肉都剔出来了,才一并送到云奏碗中。
云奏吃着青蟹肉,满口鲜嫩,忍不住想:这花雕蒸蟹若是配上一壶绍兴花雕岂不美哉。
可惜他这副身体着实不胜酒力,一杯绍兴花雕下肚便会醉罢?
且他现下处于发情期,若是醉酒,不知会发生何事,是以,他断然不敢向叶长遥提及要饮绍兴花雕。
俩人吃罢花雕蒸蟹,不约而同地去夹了菜蟒来吃,两双竹箸不慎撞在了一处,即刻发出了一声脆响。
俩人相视而笑,而后各自夹了菜蟒送入了口中。
菜蟒乃是一面皮卷着馅料,因形似蟒蛇而得名菜蟒,内里的馅料分别是鸡蛋、韭菜、粉条以及虾皮。
菜蟒下肚,俩人才去吃了锅包豆腐,锅包豆腐先将豆腐炸至金黄,再裹上酱汁,撒上葱花,酸甜可口。
云奏吃得唇上尽是酱汁,透出一股子的天真烂漫,好似一偷吃的孩童。
叶长遥伸长了手,将一张帕子送到了云奏面前。
云奏不接,而是直直地望着叶长遥,不发一言。
叶长遥会意,亲手为云奏将唇上的酱汁拭去了。
俩人俱是男子,且叶长遥还古怪地在屋内戴着斗笠,自是引来了旁的食客的侧目,但俩人并未在意。
将桌上三品菜吃罢后,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小二哥才将笋干老鸭煲端来了。
笋干老鸭煲油而不腻,酥而不烂,令人食指大动。
云奏见叶长遥欲要去拿他的碗,自己抢先将碗拿了起来,去盛那笋干老鸭煲。
一些笋干,一大块老鸭肉,半碗汤。
他将自己的碗递予叶长遥,待叶长遥含笑接过后,又抢了叶长遥的碗。
俩人交换了碗,埋首吃着笋干老鸭煲,均是心思浮动。
待得笋干老鸭煲吃尽,云奏的肚子已鼓起来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听得叶长遥关切地道:“可觉得有何不妥么?”
他明白叶长遥是在问他发情热是否上来了,便摇了摇首道:“并无不妥。”
“那便好,我们一道饮茶罢。”叶长遥言罢,又点了六安瓜片。
俩人正闲适地饮着六安瓜片,却忽闻一人道:“据闻那状元郎竟然乃是断袖,当朝左相本欲将掌上明珠下嫁于他,却被他坚辞拒绝了。”
这说话之人将声音压得极低,但俩人耳力敏锐,自然听了分明。
未料想,坐于说话之人身旁的那妇人闻言,竟是指了指俩人,轻蔑地道:“那俩人亲昵得很,想必亦是断袖,这世间怎地会有这许多的断袖?”
那妇人吃下一块酱牛肉,又接着道:“不过状元郎已死,纵然是断袖亦没甚么可惜的,反正留不下一儿半女了。”
自己与叶长遥确是断袖,那妇人并没有猜错。
倘若状元郎当真亦是断袖,其外祖母是如何想的?
倘若状元郎的外祖母便是自己的外祖母,瞧见自己与叶长遥这般亲昵,又会如何想?
云奏死死地盯着手中端着的六安瓜片,不知该何以为继。
云奏时常主动当着旁人的面亲近于自己,但现下却因为被旁人指为断袖而情绪低落,这究竟是何缘故?
云奏似乎是从见过那老妪后,便再无先前般喜欢与他亲近了,时而若有所思,时而神魂恍惚。
难道云奏变心了?
应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