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月圆·其九(1 / 2)
杜老夫人吐出来的血呈黑色, 显然是中了剧毒。
叶长遥探了探她的鼻息, 随即掰开了她的下颌,细细查看, 她那齿缝中竟是藏了剧毒,只消轻轻一咬糖衣, 剧毒即会在口中爆裂开来。
叶长遥将她的下颌阖上, 又为她阖上了双眼, 并对杜公子道:“请节哀。”
杜公子无法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呆立于原地, 半晌, 才落下了泪来。
他扑倒于杜老夫人跟前,哭道:“阿娘……阿娘……”
云奏别开眼去, 道:“这剧毒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杜老夫人这般做是出于个人意愿,亦或是被迫自尽?”
叶长遥分析道:“杜老夫人是在说完其他四个子女之死后, 才咬破了糖衣的,想来中间应当有关联,她或许早已知晓真凶是何人了,她的死许是为了赎罪, 考虑到她的遗言是要杜公子多保重,好好照顾自己,我认为她亦极有可能是为了保护杜公子才死的。”
“这八日间, 除了你我, 无一人踏足过你这结界, 杜老夫人是如何得到剧毒的?她莫非出去过?又或者剧毒早已在杜家了?倘若是为了赎罪, 她为何要挑这个日子赎罪?倘若是为了保护杜公子,是何人威胁了她?”云奏行至杜公子身畔,蹲下身来,问道,“这八日间,杜老夫人可出过结界?”
杜公子想了想,答道:“我不曾扶阿娘出去过,我亦不曾见阿娘出去过,阿娘身体不好,没我扶着应当很难出去。”
倘若杜公子并无隐瞒,那么便是杜老夫人趁杜公子不备出了门去。
但杜老夫人行动不便,应当走不远。
至于真相究竟为何,恐怕只有杜老夫人以及与杜老夫人见面之人知晓了。
云奏看着恸哭的杜公子,竟是忍不住怀疑是否杜公子才是这两桩杀人案的真凶。
惟有他最接近杜老夫妇二人。
但杜公子为何要杀父弑母?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颇为荒谬,便将这个想法收了起来。
杜公子又哭了一阵,才对云、叶俩人道:“不管是否有人要害了我的性命,一如害了我爹娘般,我都须得出去为阿娘买一副好棺材。”
而后他向着俩人鞠了一个躬:“请两位照看我母亲的尸身。”
说罢,他便往外头走去了。
云奏扬声道:“为策万全,让叶公子与你一道去罢。”
云奏并未言明,但叶长遥已从云奏的眼神中读懂了,其实他亦有些怀疑杜公子。
五个孩子中,仅杜公子一人活下来了,其他的四个孩子如若要报复,杜公子当是众矢之的,但杜公子除了差点被那女童掐死外,再无损伤。
“你且小心。”他深深地望了眼云奏,才赶紧跟上了杜公子。
“你放心罢。”云奏在撒谎,待得叶长遥走远,他便咳嗽了起来。
这八日间,他的身体尚可,叶长遥不曾渡内息与他,到今日,他已受不住了。
自他成为云奏起,身体从未好过,道行丧失了六成有余,且在一日一日地恶化。
可若是要叶长遥时常渡内息与他,于叶长遥而言,自然不是甚么好事。
他怀疑杜公子是为其一,更重要的是他必须支开叶长遥,才能有足够的时间调息。
他坐下身来,运气调息,须臾后,他喉头一甜,咳出了一口血来。
一盏茶后,他才觉得好了一些。
他站起身来,去了庖厨,洗去了手上的血污,又沾湿了丝帕去擦拭衣襟上的血渍。
而后,他回了堂屋去,陪伴着杜老夫人的尸身,静待叶长遥与杜公子回来。
今日天朗气清,堂屋内光线不佳,叶长遥一进得堂屋,乍然发现云奏的面色更为苍白了些。
他立即快步到了云奏面前,抚摸着云奏的面颊,柔声问道:“你无事罢?”
“我无事。”云奏用面颊蹭了蹭叶长遥,又伸手抱住了叶长遥。
叶长遥听出云奏的嗓音微微沙哑,不由分说地抬手覆于云奏的背脊,渡内息与云奏。
云奏不及挣扎,身体被从叶长遥处奔涌过来的内息抚慰着,心脏却深感无力。
片刻后,叶长遥收起了内息,叹息着道:“你勿要独自忍受痛苦,多依赖我一些罢。”
叶长遥并未斥责他撒谎,而是教他勿要独自忍受痛苦,多依赖其一些。
“我……”云奏心虚地垂着首道,“可我不喜欢你渡内息予我。”
“我知晓你不喜欢,待你恢复道行了,我便不渡内息予你了。”叶长遥肃然道,“但在你恢复道行前,你若有不适,我定要渡内息予你。”
云奏并不情愿,但又不忍辜负叶长遥的心意,遂默然不言。
那厢,棺材铺的小厮已与杜公子一道将杜老夫人的尸身装入棺材了。
杜公子又托小厮帮忙买了些香烛、纸钱,还请了和尚来超度。
不多时,堂屋——灵堂内已是烟雾弥漫,经声绕耳。
又有乡邻听闻死讯,前来送杜老夫人最后一程。
入夜后,杜公子跪于牌位前守夜,叶长遥与杜公子一道守夜,而云奏则向杜公子借了房间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