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1 / 2）

那人藏在心底整整三年的质问，终究在今日宣之于口。

曹操这时的目光，对袁绍而言是极熟悉又极陌生的狠厉，可其中隐隐透出的眷意与欲恋却在此刻显得格外真挚。

那份狠厉，他早在前世便深切体会过，故而能够产生一种遥远的熟悉感。至于缘何感到陌生，是因为今生对方的狠厉从未显露于自己眼前，更不曾以如此强迫的态度钳制他。

是本质如此吗？

……不。

这种带有偏见的结论似乎对曹操太不公平。

又或者，如此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本就会伴随终生。

连重来一次，都无法避过。

很久以前，袁绍是相信世上有命数这种东西的，可这一世，他却真真切切体会了事在人为这四个字的含义。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尚待在京城洛阳，因考取策试甲科，拜官为郎，不久后又赴任濮阳县令，刚步入仕途。

记忆中与他势同水火、恨不得对方即刻暴毙的幼弟袁术，今生却是兄友弟恭，还早早远离了洛阳的浑水，潇潇洒洒地在邺城当着他的纨绔子弟，肆意消耗年少光阴。

就连本该病重早逝的养母……

即便袁绍重活一世，心理年龄不知比养母大了多少，可妇人每每朝他望过去，目光里永远都含着属于长辈的慈爱。用母亲独有的方式，包容且支持着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还有沮授、张奂、公孙瓒……这些人，都不一样了。

或是刻意，或是无意，无形之中改变了这么多。

可是，变数最大的，还是眼前这个人。

如若袁绍不曾知晓日后发生的一切，如若一切都没有提前改变，他们现在应该是无话不谈的挚友，发小，甚至知己。

关系很好很好的那种。

不是像现在这样，互相试探，彼此疑心。看似正常无比的对话，却是字字句句皆藏机锋。

一步步走到今天，到底是谁错了？

于袁绍而言，前世的几十年绝非大梦一场，而是真真切切的经历。

日升月落，兴衰更替，一年复一年。

若要他完全放下这些，同年少时一般继续毫无芥蒂地跟曹操相处，哪怕换了圣人，也不可能做到。

而且，前世他们深交至此，到了最后，也一样逃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结局。

正是因为清楚这些，袁绍才能始终保持理智。

自他重新睁开双眼，掌心接触到第一缕阳光开始，就从未改变过这个决定。

可对于曹操，却完完全全成了另一种突如其来的残忍。

是的，残忍。

他心里压着的东西，绝不比当初袁绍得知对方背叛时来得少。

任何事都不是无缘无故的，不过是压抑许久之后的爆发而已。

然而，摆在眼前的情况却使得袁绍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些思绪。

“你……可知你此刻在做什么？”

“我不后悔，哪怕你恨我。”曹操低低笑了。

他挑明心思已久，却从未提起过床笫之事，而他心中也清楚，对方应当是有些抗拒的。

“放手罢。”袁绍偏头，并不打算与他对视，“这件事，我权当从未发生过。”

“就算我现在松手，本初怕是也决计不会原谅我了。”曹操轻闭上眼，掩去眸中自嘲，复睁开时已是全然疯狂的侵占之意。

即使如此，曹操却始终没有再一次对上袁绍的眼睛。

他一直期待从那双冷淡的眸中迸发出不一样的情绪，哪怕那种情绪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