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窍（1 / 2）

另一边，面对慌慌张张跑过来找人的张邈，曹嵩一点都不见忧色。

“不用去找。”

“为什么啊，太公。”张邈慌得一批，“刚刚本初和孟德还在我边上的……”

曹嵩背过手，反问道：“你找的到吗？”

张邈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曹嵩敢肯定，就算那俩哪天脑子都坏了，那也比张邈本人靠谱得多。

外面人那么挤，不方便惊动街卒，这小子急吼吼跑去找人，找着找着把自己给弄丢了也说不定。

张邈：“……”

这话曹嵩没说出口，可从那一言难尽的眼神就能看出他想表达的意思了。

张邈气哼哼地转过身，觉得刚刚还期盼曹嵩摆出些长辈架势去帮忙找人的自己就是个傻子。

……

伊水之畔。

河灯渐渐顺流飘远，天上的星光倒映在水中，也映在在两人的眼里，袁绍笼罩在心头许久的阴霾都仿佛散去了些。

一只手忽然覆上了他的手背。

“本初，我心系于你，很早以前就起过这个心思。”

最终，曹操还是问出了他最想问的话。

此时，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冷静：“我知道本初对我并无情意，但你也没有反感于我，那能不能，就像接受那些世家之间的联姻一样，接受我？”

“不需要勉强自己喜欢，你只要把它当成一次政治联姻，无需付出情意，止以利益维系，这样可以吗？”

曹操从来都是很会说话的人，这一次也不例外。

袁绍料到他可能说这样类似的话，可他却没想到，曹操会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为了利益的联姻？

甚至不苛求对方有同样的情意。

亏他想得出来。

袁绍一时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但是你得不到任何好处。”

诚然，曹操的提议看似很合理，而且做出了这么大一步退让，坦然为对方出让任何好处，足以见其认真。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以利益维系的联姻……若有一日，我与你的利益冲突了，那我必定会毫不犹豫地与你斩断关联。”

“若我今日答应了，定会有后悔的一天，不管是你，还是我。”

“而且，你不觉得，这对你很不公平吗？”

袁绍一字一句、条理清晰地问道。

第一次，曹操被他说得缄口无言。

因为袁绍没说错。

他垂下眸子，攥紧拳头，几乎要带上哭腔：“是吗……”

袁绍闭了闭眼，忽略一瞬间的动容，坚定道：“是。”

光影交替重叠。

其实，相比起“少年”这个称呼，形容对方为“男人”显然要更合适一些。

曹操长大后的样子跟幼时的区别之所以这么大，判若两人，关键就在于他的眼睛。

小时候，他的眼形偏大偏圆，显得特别无害和纯澈，是十分讨人喜欢的长相，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往狭长凌厉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乍一眼瞧上去变得颇具攻击性——

尤其当曹操眯起狭目看你的时候，总觉得其中酝酿着什么危险的东西，又或者是在考虑该如何整你。

鼻梁很挺，五官立体，唇在不笑的时候习惯性抿成一条直线，怪严肃能唬人的那种。

凭心而言，曹操的长相并不符合当下审美，眉目深刻，不算特别好看，有点小帅，加上身材清隽挺拔，不论是气质还是比例都让人感觉很舒服很协调，弱化了五官和眼神带来的凌厉感。

反正挺顺眼的。

“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曹操抿唇。

袁绍默认了。

曹操深吸一口气，微垂的眼睫颇有种让人心软的感觉：“那么，不管是从前还是往后，本初，你有没有一点点可能，会动心呢？”

哪怕是一点，他都不会放手。

袁绍一怔，哑然许久，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很久以前……”

或许，有过罢？

在那段，久到模糊的岁月。

一个是不受宗族重视的袁氏庶子，一个出身有污点却单纯如白纸。

他还不是袁本初，那时也没有人叫曹孟德。

小小的曹阿瞒似一团明烈的焰火，闯进他的生命。

袁绍轻轻闭上眼睛，感觉到对方常年持握弓马的手试探性往他手心碰了碰，又担心自己生气似的缩了回去。

平日里，袁绍表现出来的永远是一副风轻云淡仿佛诸事尽在掌控的样子。

习惯性的步步为营，将所有情感压于理智之下，可重生后夜夜无安的梦魇却始终挥散不去，每到夜深人静之时总会醒转，昏暗的烛光映照面庞，察觉不到暖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少，尤其是在幽幽转醒、思维渐渐回笼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意识到，今生与前世的不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