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驯仆(1 / 2)
走至正房门口处,王妈妈的步伐不禁放缓了脚步。看着来人被正院侍候的一个二等丫环领着几个壮年仆妇送了出来,不禁皱了皱眉。
她快走几步,将怀里的小丫头揽的更紧些,不顾那女人涎皮赖脸欲要凑上前的模样,只对其淡淡一笑,就领着众人躲避了开。
宝娴生出些好奇,偷偷从王妈妈怀里扒开一条缝,将小脑袋挤出来,露出水灵灵的大眼睛,纳闷地打量着那满脸带笑的妇人,歪了歪头,忽的想起来,她也是个熟人。
这妇人本是自家的远房亲戚,远嫁打牲乌拉后,虽家境贫寒,但因着男人有门采珠的好手艺,日子倒也还过得去。可惜前几年男人在采捕珠蚌时不慎亡故,只留孤儿寡母嗷嗷待哺,这位远房表姑倒也狠了狠心,带着婆母和五个孩子进京投奔了族里。
喜塔腊氏听说是丈夫的老亲戚,也极大方,不仅为其置了家舍,还托了族里照料,这位远房表姑虽没有了男人,日子倒也比以往好过了许多。
日子有了奔头,这位表姑也就活络了心思。
她新丧时也不过三十余岁,又久居关外,性子粗爽,一来二去就与一个城门上的小兵看对了眼,结成了夫妻,很快又生下了三个孩子。
城门的小兵丁每岁能有多少进账,不过勉强维持温饱罢了。如今又有前婆母和八个孩子要照料吃穿。这位表姑见势,为了自家生计,也就时常舔着脸上伯爵府打秋风。
她日子过得苦,又没脸没皮,一季总要走上几遭,喜塔腊氏虽瞧不上她的眼皮子浅,但见她嘴皮子还算讨巧,又对她日子再苦也没有丢下前婆母有那么两分敬佩,因此虽有些腻烦其为人,喜塔腊氏也不曾真心翻脸。每每她来打秋风,虽极少亲自接待,但每次总能得些好处。
喜塔腊氏素来重规矩,对于府中下人管束极严,因此府里下人虽有微词,面上却皆是一团和气,这位表姑于是走得越发勤,却把王妈妈给气了个半死。
王妈妈打小就跟着喜塔腊氏,也算是有些脸面的丫环,后来又被主子许了个前程不坏的丈夫,一路生活顺遂。虽是奴婢,却比一般小户人家还滋润,因此王妈妈尤其看不上这样投奔来的远方亲戚,特别这亲戚手脚还不干净,王妈妈见了她就一脸的嫌恶。
妇人见王妈妈不理睬自己,气的脸一歪,但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两只乌木大匣和身后丫环手中抱着的几匹料子,顿时笑眯了眼,也就晕陶陶地跟着引路的媳妇子,抬头挺胸地离了府。
大丫头春燕度量着时辰,早就在帘子处张望,见两行人擦肩而过,小小松了口气,笑着迎上前,将宝娴一行人迎进过道,才呵口气搓搓手,与王妈妈笑着说起话。
王妈妈放下宝娴,凑近春燕悄声道:“今儿她怎的又来了,都年根底下了还不消停?”
春燕拉着王妈妈,鄙夷的用气音哼道:“说是她们家哥儿明年就要进学了,求咱们太太赏几匹料子和些笔墨,好给她家哥儿读书上进呐。”
王妈妈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的道:“偏她事多。”又拉着春燕问个不停。
宝娴见王妈妈正在兴头,秀荷也被身边小丫头扯住撒不开手,趁她们没注意,对着身边小丫头们摆摆手,偷偷跑进堂屋,蹑手蹑脚地进了喜塔腊氏所在的东暖阁。
与前朝不同,朴素大方、典雅内敛的家具样式并不受满洲贵族的喜爱,,因此东暖阁虽是喜塔腊氏白日起居的地方,屋里的家具摆设,亦是材质名贵、做工细究,华美异常。
喜塔腊氏身为和硕格格之女,自有其傲气尊荣,从妆容打扮上也丝毫不逊色于外出时的华贵。虽在内室,衣裳首饰略素淡些,却是件件精品,妆容更是奢华富丽至极。
虽被众丫环捏肩捶腿,身为伯爵府当家太太的喜塔腊氏,却是泰然自若,一脸寻常。她歪在炕上看着信,艳红的唇却是紧紧抿起,眉宇间也染上了几缕愁绪。
宝娴狡黠的眨眨眼,对着喜塔腊氏身边的几个丫环笑笑,将手指放到唇边,见喜塔腊氏最信重的南花含笑点头,才软软地走到喜塔腊氏身边,扑到母亲怀里,亲昵道:“额娘,你在干什么?”
喜塔腊氏早就听到了动静,但被女儿这一扑还是微微一颤。
叹了口气,坐起身,喜塔腊氏扶扶头上的水獭毛抹额,见女儿身上的大毛衣裳未脱,手上略有些凉,来不及数落,直接嗔道:“衣裳浸了寒气,怎的没脱了?”
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信件塞给了南花,她又对赶忙跟进来的几个丫头嬷嬷,狠狠斥道:“一个个没眼色的,姑娘进了这半天,竟也没人伺候着。”
秀荷和王妈妈等自不敢反驳,低了头噤若寒蝉。
宝娴看着乳母和平日照顾自己的姐姐们都是一脸畏惧,搂着喜塔腊氏的脖颈,亲昵的道:“额娘,是我想您了,直接就进屋了,和她们不相干的。”
喜塔腊氏听了女儿的话,心中一甜,本来欲要把心中烦闷情绪,发泄在这些不小心的奴婢们的想法也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