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1 / 1)
当感受到从手臂处传来的温热触感时,沈星琏才真的觉得,光华君是回来了。先前隔着一张符纸听见光华君朦朦胧胧的声音,心中总觉不真切。而如今他就站在自己身边,依旧风姿卓然,让人不自觉的安定下来。沈星琏用目光仔细探寻着光华君,盯了好一会才肯稍微将脸移开:“师尊在山下定是劳顿了许多,有些清减了。”他与师尊太久未见,却不敢多言,怕流露出什么痴缠之意,让光华君心生为难。
光华君语气温和:“我不曾清减,倒是你身量又见长,已经比我高出许多。我听少常说你结丹时灵力险些失控,现在可感觉有什么不妥之处?”
“我...星琏没有。”沈星琏摇摇头,这等微末之事终归是他修炼的过失,被光华君得知,他有些惭愧。
光华君抬步向城中走去,示意沈星琏跟上。他并未因此责怪沈星琏:“少常和你所修功法不同,有些细节之处他也无从解释。我不在你身边,自己更要多留心才是。”
沈星琏的愧意这才淡了一些,他点点头,紧跟在光华君身后。二人缓步朝青州走着,沿途百姓的哭号不住传入沈星琏耳中。青州城被魔修欺压太久,最深受其害的便是百姓。他们手无反抗之力,又无庇护之所,只能任由着魔修掠夺。散尽千金者有,家破人亡者亦有。沈星琏不禁握紧了拳,心中对这些作恶多端的魔修,恨意又加深了几分。没有人能比他对魔修的残酷感触更深,那些历历在目的鲜血火光,都是心上拂不去的灰尘。
“这些...这些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难道就没有人站出来反抗么?”见此情此景,沈星琏心中沉痛,他语气凝重的开口。
“再显赫的凡尘权贵,在修真者眼中不过是不值一提的虚名,反抗也并无太大的用处。”光华君言语中有些无奈之意:“这也是为何蜀山不要求弟子斩断尘缘,反而鼓励弟子入尘世修炼的缘故。蜀山并不想像其他仙界门派一样,凌驾于凡尘之上。人心不足,便有恶滋生,无力自控者受其蛊惑,最终沦为心魔。肃清恶意,这便是蜀山的职责。”
沈星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以当日沈家的煊赫,面对蚩魇的胁迫,确实丝毫无力还击。若没有蜀山收留他,他如今的境况可能和这些百姓无异。可拥有仙缘的凡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无从修炼的人,只能永远的仰望上界的风姿。
风吹动浓雾,夹杂了淡淡的戾气。不知为何,沈星琏心头涌上一阵若有若无的危机感,随着青州城的接近,这种感觉也愈发强烈起来。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城边荒芜的树丛,这一眼,便让沈星琏心头大惊。一点寒光带着无尽的杀意,从树丛的隐秘处钻出,破开浓稠的瘴气,朝着光华君的方向直直射去。那点寒光上泛着幽幽的紫,想来定是染了什么毒物。沈星琏来不及做出多余的反应,他站定在光华君背后,抽出巽风剑,想要拦截下那枚暗器。
“师尊小心!”
沈星琏惊呼出声,提醒光华君注意。迎面飞来的是一枚梭形的法器,玄铁制成,通体乌黑,颇有几分重量。它撞击上沈星琏的巽风剑,将沈星琏手腕震的一阵酸麻。所幸他提剑拦了一下,飞梭的飞行轨迹被剑弹开,钻入沈星琏左肩肩头,偏离了要害部位几寸。那飞梭上的毒毒性厉害,才几个呼吸间,便顺着他左臂蔓延开。沈星琏一连后退几步,他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勉力不让自己跌倒。敌人还隐在暗处不知所踪,此刻他绝对不能倒下,让光华君分神担心。
光华君听到他的喊声,回过身去,正看见摇摇欲坠还兀自强撑的沈星琏。他眉头紧锁,从身后扶住了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他一贯波澜不惊的神色也有了一丝裂痕,露出了几分焦灼。他探上沈星琏肩头伤口,小心的不让手指触碰到梭上的毒,凝聚灵力将那枚飞梭取出。这梭看起来有些眼熟,光华君来不及细想,随手将它扔在地上,伸手止住了沈星琏体内毒气的扩散。他同时将神识散开,横扫过暗器飞来的方向,探查着偷袭者的踪迹。修士到了元婴境界之后,元神便有了实体,能够脱离本体活动。而合体修士的元神更是十分强劲,若是全力散开,方圆十里内的一举一动,都能通过神识反馈给修士本人。但出人意料的是,光华君此次却并未探查到什么,他的神识扫过树丛,犹如石沉大海一般,一片死寂。
光华君收回元神,带了几分怒气开口:“你为何如此鲁莽?那法器虽出人意料,我却也是应付的来的。飞梭上面有毒,你修为尚浅,定要元气大伤!”
沈星琏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斟酌着说:“一直以来,都是师尊在保护我。星琏知道自己修为低浅,暂时帮不上师尊什么忙...”他咬了咬嘴唇,声音也坚定起来:“可星琏也想变强,也想有一天能够站在师尊面前,保护师尊!”
光华君听到沈星琏的话,愣了一瞬。他自小天赋便优于同期弟子,修为又从来都是最高,他的师父视他为同门师兄弟的表率,要他勤勉刻苦,以身作则。后来蜀山浩劫,天元宗长老羽化,他于临危之际受命,将光复天元宗的使命扛在肩上。他保护着蜀山,担着蜀山尊位的名号,也担着整个蜀山兴亡的责任。他保护着天元宗,作为天元宗主,受弟子敬仰。他既是天选之人,似乎理所应当的,就该承担下这一切。
却从来不曾有人说过想要保护他。
“保护我...?”光华君有些生涩的念出这句话,语气平和了许多。他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是些藏头露尾的怯懦之人,对我构不成什么威胁。倒是你...”他望了一眼怀中脸色青黑的沈星琏,又心生不忍:“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事,将自己置身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