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裔（2 / 2）

吃完了饭，潘山虎打发弟弟去洗碗，自己抱着闺女和老婆商量。

将白天看到的衙门告示说了一遍，甄姐并不赞同他的想法：“旧国皇陵的危险之处，没人比我们更清楚，你何必要趟这个浑水。我那老不死的皇爷爷当年抛夫弃女，死了也想与那个魔女葬在一处，才招来了如今的祸患，连老祖宗的陵墓都保不住了。”

留县就那么大，乡里乡亲的都是熟面孔，突然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仪表不凡的外乡人，谁都猜得出来是为了什么。

潘山虎沉默了会：“可没别的办法，这些年家里的境况越发不好，我舍不得你和闺女受苦。若能乘着这个机会得些金银，你们下半辈子也能享福了。你明明也是金枝玉叶，岂能……”

他话未说完，就被甄姐捂住了嘴：“这都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国都灭了，还提这些做什么。”

她眼眶通红，声音微微有丝颤抖：“我如今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好好的和你们过日子。无论有钱没钱，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我这辈子就知足了。”

潘山虎叹了口气：“终究是我没用！”

夫妻俩轻声细语的说了会话，见怀里的闺女开始瞌睡，便举着油灯回房间去了。

至始至终，厨房里干活的潘山狐都没有露面。等外面的声音没了，他在夜色中静悄悄的起身，嘴角弯了弯。

原来还有这种事，赏银三百两啊。

殷离坐在堂前，听着鬼修暗卫的报告：“这些日子，来了十几个当地土著，都说能带我们去甄兰皇陵，经过盘查，只有三个人说的真话。那三个人留在客房，其余人都打发走了。”

“可暗中查过他们的亲人？”

“查了，祖辈确实是甄兰贵族。但就算如此，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知不知道破阵之法。”

殷离淡淡的笑了笑：“没关系，向导并不是很关键的人物，知道破阵之法最好，让我们少花点心力。就算找不到，也不会耽误我们的行程。”

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一匣金银，叹了口气：“把这个发下去，别亏待了他们。对他们来说，这个算是买命钱了。”

这些自荐向导的人，恐怕都是抱了必死之心而来。无论以后能不能帮上殷离的忙，他都不想在区区银钱上委屈了他们。

鬼修暗卫拿着银子刚离开，杨灰烟撩开帘子从外面进来了，肩膀上落了一层雪。室内温暖，橘红色的炭火散发出松子的香味。他直接脱了外面的红色披风，露出与殷离款式差不多的白色狐裘。

殷离抬手倒了杯热茶：“如何？”

他命自家小男宠带着几个鬼修暗卫，先去试探了一番甄兰皇陵的深浅，临走前特意嘱咐了，千万不要硬闯。

杨灰烟也不接过茶杯，就着殷离的手小小的饮了一口，桃花眼微微眯起：“甄兰皇陵外面的阵法确实不容易破，杀伤力不算强，但很容易迷失在里面，走不出来。”

殷离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桌面，连灰烟这个金丹后期的修士都这么说，皇陵外的防御阵法确实非同凡响。

恐怕，除了甄兰末代皇帝外，血海魔尊也在里面做了手脚。

“无论如何凶险，终究要走这一趟。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们明日就出发。”

“是，主人。”

潘山狐把一袋子白银扔到餐桌上的时候，惊呆了他的大哥和嫂子。

潘山虎似乎明白了什么，哆嗦着问：“你哪弄来的？”

潘山狐笑嘻嘻的坐下，大模大样的把侄女面前的兔耳朵肉夹到自己碗里：“衙门告示你没看么，这是官老爷发下的赏赐！”

潘山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长长的兔耳朵从他嘴里扯出来：“吃什么吃，你知不知道这事多危险，会死人的！”

潘山狐委委屈屈的挣扎：“大哥你也知道今日可能就是我的最后一餐了，还不让我吃点好的。”

潘山虎气的说不出话来。

甄姐看了这兄弟俩，心里发酸差点又落下泪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你心里有我吗？”

潘山狐依旧笑嘻嘻的，混不吝的模样。见屋子里气氛开始沉闷，他好声好气的哄着女人：“这是好事啊，有了这笔钱，大哥就能带着嫂子侄女过好日子了。”

甄姐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那你怎么办，我……我甚至都没给你留下一儿半女……”

这顿晚饭，是潘山狐从小到大吃的最丰盛的一餐，他家嫂子又去了厨房，拿出了压箱底的年货腊肉，抄了一大盆荤菜。他大哥拿出了自酿的米酒，兄弟俩相对而饮大醉一场。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就背起了砍刀弓/弩，也不与家里人告别，独自悄悄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