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仪（1 / 2）

方才西施便是被郑旦这句话说得云里雾里，如今郑旦仍然不忘说这件事情，让西施越发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发懵。方才的惊吓与如今的迷茫加在一起，不免有些接不上郑旦的话来，只能用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郑旦，却回应不了什么。

不知郑旦究竟在说什么的何止西施，就连她自己也是硬着头皮在说话。方才郑旦猜到西施开口，大致应当是与自己要帮她获宠的事情有关联，只顾着找个话题把她的话盖过去好揭篇，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一些什么。

现今回想自己方才说的话，郑旦有些僵硬地看着西施的眼睛，声音顿住了，不自觉便有些犹豫。

这时候，夫差在外面，似乎很是好奇地又问了一遍，“你们方才，说得是养什么？”

郑旦脑中闪过无数想法，最终试探着找了一个理由，“大王，妾在同夷光妹妹，谈养花的事情。”

倘若一个人在要撒谎的时候，或许只有撒谎开始的时候才会觉得哪里哪里不自在。但一旦有了一个理由，便能轻易地将话续上圆上。郑旦定了定神，蹲下去，伸手从屏风下将西施的衣服捞了上来，小声对西施说一声，“非我本意，你先将衣服穿上。”

随后，她又刻意放大了声音，这是刻意说给夫差听的话，“大王先前派人往吴宫那边赐了几盆花草，点缀在宫中好看得很。”

“哦？”夫差用这一个音表示疑问，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如何？”

“这其中有一盆红蓼，”郑旦一面梳理着自己的思绪，一面顺着这个梳理出来的思绪说了下去，“它长得极快，茂盛得过了。妾便打算着，分夷光妹妹一些，让她也种在宫里。”

郑旦自认为自己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但不知道为何，夫差听上去，对这说法像是不太满意似的。本来还算得上平静的声音，到听见郑旦要分给西施的时候，有些压抑着自己的怒意的模样，“她想种什么东西，我不会送她的么？你何必把自己宫里养的分出去？”

夫差语音沉沉，让郑旦一时间又不知是哪一句得了他的不悦。但这话题本也只不过岔开西施的话，于是便连忙附和着夫差的话，“大王说得是，是妾想得不周到了。”

见郑旦这样轻易地认了错，夫差便没追究，而是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问她，“你说那盆红蓼已经长出了花盆外面？”

“正是，”郑旦一面帮着西施往身上披她的衣服，一面分神去回答夫差的问题，“妾在乡下的时候，也常见这种花草。虽然看着像是不大经得起风雨，实际上却好养得很，生长起来也野蛮，倘不管它，它甚至可以长到满山。”

“听你这说法，寓意倒是好，”夫差声音里似乎又有了笑意，“花盆中长不下，便再换个大一些的，只是别分了人。”

郑旦应一声，“哎。”

两人说话间，西施已经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穿好衣服。郑旦伸手过去扶着西施往屏风外走，西施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像是有些在躲她似的。

郑旦看向西施，只看见了西施飞快地低头下去，又重新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她的手上，小声解释，“郑旦姐姐，你的手有些冷。”

这话让郑旦的心里一凉。这才初秋时节，郑旦的手怎么会真的凉，不过是西施的托词罢了。

即使方才她解释过了，西施却还是不信她。

但这事情也太过凑巧，郑旦也无从解释，只好有些讷讷地握住她的手，“没事，我们出去吧。”

走出去的时候，郑旦先出的屏风，看见的是夫差负手而立，对着门的背影。听见两人动静，他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刚出浴的西施仿佛整个人都还有些湿润的潮气。加上她石青色的纱裙，看上去不由让人想起初春时节，刚探出头的草芽。此刻她不着粉黛，更添了这种感觉。

夫差看着西施这个模样，眼中不由流露出称赞之色，“勾践选人的目光，的确是不错。”

他这样并没直接夸西施如何，反而是赞赏勾践选人的目光，使人有些意外。只是夫差提醒她一句没让她细想，“倘若你们还要赶上她们，现在可要快一些了。”

这句话提醒了两人。郑旦忙喊了外面等着伺候的婢子过来帮着西施收拾齐整。因着郑旦上次有前车之鉴，这次赶时间的时候，未免匆忙了一些。还是夫差提醒她一句，“我同你们一处，她们就算要发难，也不至于当场给你们没脸。”

话是这样说，郑旦却还是有些着急。她明白夫差意思，却还是不能坦然。又因着这些时日以来，夫差似乎有些刻意让她随意一些，不免说话也有些随意，“大王在的时候妾是不会被责难，但……”

“但”字出口，郑旦才意识到说这话的不妥，牢牢闭上了自己的嘴。

西施这边的婢子手脚也还算利索，不一会儿便帮她打理好了一切。几人急匆匆地赶往帖子上说好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