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1 / 2)
郑旦使力按捏夫差的头,蓦地顿了一下,带了些疑惑语气问他,“大王是觉得不舒服?”
“是不舒服——你别停下手,”夫差有些懒散地挥了一下袖子,“只不过不是你捏的不舒服,是我的心里不舒服。”
郑旦闻言稍稍一愣,但也只愣了这么一下,便又接着手头的动作没停下来。她总不知道应当怎样应答夫差这种让她无法回答的话。
夫差也没有非要她的回应,只是自己想说罢了,“我已经把话说得这样明白,你却一定要装糊涂。”
她不是装糊涂,是真的糊涂,郑旦心说。倘若是前世,吴王哪怕是厌弃自己,她都没觉得比现今的吴王难伺候。他这喜怒来得无常,她又无法确切知道缘由。即使今日与吴王相处的时间还并没有太长,她已经开始觉得身心疲惫。
郑旦觉得自己果然不是西施,应付不了这尊大神。
思前想后,把今日里一日发生的事情想了个遍,郑旦仍然是没能摸住什么苗头,看如今吴王像是在刻意迁就她似的,干脆便直接问她了,“大王究竟是想问什么?”
幸而夫差并没与她玩什么你猜我猜的戏码,只是掀了掀眼皮,蹭着往她头顶看了一眼,“今日里你和寺吁究竟怎么了?”
“不过——”郑旦正要老调重弹,被夫差先行截住了话头,“不许打马虎眼。”
本来已经在她在脑中编好演练过的说辞就被否定了,郑旦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情,又想了想,把目光投向微微阖着眼睛,似乎还有些享受她的揉捏的夫差,“大王是想听真话?”
“倘若想听胡编乱造来的故事,寡人随便找个人都可以编得比你动听,”夫差淡淡开口,“自然是要听真话。”
“那妾就斗胆了,”得了这句应允,郑旦顿觉自己有了底气般,稍加斟酌语句,还是如实道来,“不过是在雅宴上被个婢子撞到了而已,也不是什么太值得在意的事情。”
“撒谎精,”夫差却猛地睁开了眼睛,锐利目光盯住她,“怎么就不会说点真话。”
只不过藏了些话,就被定义为撒谎精。郑旦看着他这敏感模样颇有些哭笑不得,这无奈不免也在脸上表现了出来,“妾没说谎。”
夫差却不信她的话,“倘只是被撞到了,怎么到我出来的时候,那么一大群人都在外面淋雨?”
“我尚且没说完呢,大王怎么好好儿地就断定妾是在撒谎了?”郑旦带着无奈的笑,又试着多透露了一些,“那婢子看着不像是无意的。”
“这样不小心,还要活着做什么,”夫差眉头稍蹙了蹙,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郑旦伺候得不舒服,还是因为郑旦的话又招惹了他的不悦,“还有什么没说?”
还真是决意打破砂锅问到底了。郑旦苦笑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再说下去,大王怕是要怪罪臣妾离间。”
夫差像是有些不耐烦了,再睁开眼时眼神已经有些冷,“命你说你便说,哪里来那么多顾虑。”
他这态度并不算太好,但偏偏是让郑旦觉出些安心来,“叔姬拦着不让妾回来换身衣服,于是便成了这样。”
“什么样?”夫差果然是没因为她在背后做这种疑似嚼舌根子的事情生气,却被她的话带起了兴趣。
“大概是大王看见的,一群颜色各异的落汤鸡的模样吧。”郑旦说完笑了笑,回忆起之前的情形,在没察觉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略显促狭的笑。
顺着郑旦的话想了想,夫差才反应过来似的,“原来是你激得寺吁宁可在花园中淋雨,也不肯回去?”
“是叔姬她说了,天没黑之前,可谁都不许回去的。”郑旦做出一副无辜表情,看起来有些像是做错了事情被发觉,却还不肯承认的小猫儿。
“偏巧没多久下雨了,倒是连天公都帮你,”夫差一睁眼就看见了她这模样,不由得失笑,“你倒是聪明。”
“妾知错了,再没下次的。”郑旦没敢承下他这句夸,毕竟怎么说,让后宫一众美人不得不淋在雨中的人可是她。即使自己非始作俑者,夫差现在看起来也像是没生什么气,但倘若以后夫差想起再来秋后算账的时候,她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夫差撑着床榻坐了起来,转过头看她,眼中尽是一个长辈看一个顽童般的笑意,“没下次了?”
“这次本就是妾行事太过莽撞,平白惹了叔姬不快,”看夫差这样子是真的没生气,郑旦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应下,“自然是没下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