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室(1 / 2)
郑旦闻言一怔,竟是有些不信自己猜错了,说话也不自觉地直白了一些,“那大王是想知道些什么?”
夫差本来并没什么特别想知道的事情,却觉得她这话十分奇怪,不由生出几分好奇,转过头凝视郑旦一会儿,才不慌不忙地问她,“你觉得我应当想知道些什么?”
自然应当想知道关于西施的事情。
郑旦对夫差的凝视回以同样有些奇怪的目光,眼波流转里一时间有些迷惘,“妾看大王似乎对夷光妹妹……”
不料夫差却问,“夷光是谁?”
夫差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郑旦口里的夷光是西施,只是她提得突然,连夫差自己都没大转过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郑旦也不曾想到夫差竟然是这样回答,眼中迷惘更深一层,正要开口,夫差眼中的疑惑渐渐消了,颇有深意地,自上而下看她一眼,“原来是这样。”
郑旦不知道他话里的“这样”是怎么样,但夫差这意味深长的眼神让郑旦直觉到危险,仿佛一只被猎鹰盯住了的兔子。这个联想让她不由得产生一些退意,这退意也自然而然地表现在了她的动作上。
可她刚抬起脚,还没来得及不动声色地后移,就被夫差用一只手把住了肩膀,黑着脸问她,“你觉得你口中的那个‘夷光妹妹’是得了我的青眼?”
纵使他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大对劲,郑旦还是顺着他的心意,稍稍地点了点头。
夫差接着问她,语气里竟然有了一些质问的意思,“那你又是否觉得,我喊下人送她一程,是我予她的恩宠?”
郑旦仍旧点了头,她的确是这么觉得。
看着郑旦这有些像一只不大饿的小鸡在慢吞吞地啄米似的点头,夫差本来绷着的黑脸一时有些挂不住,竟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但这笑并没让郑旦瞧见,它实在是稍纵即逝,在她抬头的时候便不见了。
是以郑旦抬头的时候也只能看见夫差貌似面无表情的脸。然后她听见他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像是有些不稳的声音,“你只见我喊下人去送她,便觉得她是得了无上荣宠。”
然后他看上去像是本来有些郁结的神色缓缓疏散开,“可我这么大一个人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你怎么不觉得是盛宠。”
这话已经说得足够直接,郑旦初听这话的时候却一时不大反应得过来,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有一场弥漫的大雾将自己脑中所想的东西全然遮盖住。
好一会儿,郑旦才像是终于想到了一些什么似的,缓缓抬起头看向夫差,连在他面前的自称都忘了按着规矩以“妾”自称。她那一刻如同是被什么机关师打造成的木偶一般,连说话都不自觉地有几分僵滞住的感觉,“您说什么?”
夫差却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郑旦,大抵是觉得前一句话已经足够清晰,并不需要再多加解释。是以他只是微微低了头,用自己的狭长双眼看着她,其中看似并未包含多少感情,却也只是被水闸关住的洪水,一旦倾泄便不可收拾。
如雾丝雨罩在两人身上,仿佛是它引致了他们之间长久的沉默。郑旦并非没听清他的话,可她实在有些不知道应当说什么才好。虽然从重新在这一世相遇那时候起,她就有不大明显的预感,但她却仍然有些固守自己看法的意图。
夫差这次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他的话太明确,以至于哪怕郑旦想要打哈哈含混过去,也有些不忍。
郑旦就在这一刻蓦然发觉,她的这一世,仿佛是走了许多本应当西施去走的路子。可夫差的态度变化得太过于突兀,就像他与前世的夫差根本不是一个人似的。她没办法说服自己这是她的气运已到,反而觉得知道前生里事情本当如何发展的自己,像是抢了别人的什么东西似的。
诸般想法萦绕心头,郑旦不自觉地便生出了胆怯,没敢对上夫差看似深情如海,但在郑旦眼中太过缺乏真实感的眼神,而是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装作羞涩模样,“妾谢大王厚爱。”
夫差说出这话的时候本来有些期待,得到她的回应的后眼神却在一瞬间凉了下来,仿佛在这场大雨中,被浇了个透心凉的不是郑旦,而是他。
她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或许他对她的了解并不算深,但她不应当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