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1 / 2）

桂姬这话问得巧妙，郑旦却没表现出任何对此关心的姿态，伸手把湿漉漉的青丝撩到身后，随口问道，“这两样有什么区别？”

“如果是因为不在意才这样不着慌，那奴婢们也就不费什么心思，安安心心侍奉您衣食住行一应事体，”桂姬没藏话，语气听起来像是极诚恳，“如果美人是因着如今没趟水过河的法子，那奴婢们再行打算。”

郑旦听着不由笑了出来，在半边脸上凹下去一个小小的浅涡，只看着这个梨涡，就知道郑旦这笑至少有一半的真心，“我住的时间虽然不算太久，那也至少有几日了，你怎么现在想起来问我这话？”

桂姬笑了笑没答她这句话，仍然接着自己方才的话往下问，“美人究竟是什么想法？”

郑旦自然不可能半点儿不着急，只是今世发生的不少事情，与她记忆里并不大相同，她不能再依着自己本来的路子走下去。她不知道这变化只是在那么几个人身上，还是所有的人都有所不同，是以才只能趁着一行越女的身份还没真的被按定的时候，想想接下来，她究竟该怎么走下去。

桂姬这话问得虽然突兀，却也没太过分，郑旦留了一分心眼，却还是半真半假地告诉她，“既然已经住进了王宫里，我不希求大王的宠爱，难道在这里老死？”

“既然有了美人这话，”桂姬被喂了一颗定心丸，眼中也不像刚来时候的那分迷茫，“那奴婢们便大胆为美人谋划了。”

让侍女替自己谋划前路，想想都是人犯了疯症才会做出的事情。可郑旦却想听听桂姬的看法，“我倒想知道，你们想要怎么为我谋划。”

郑旦对这些在奴藉的人虽然没什么鄙薄之意，但在她印象中的奴隶几乎都是麻木的模样。今日里桂姬的言行，让她对“奴隶”这个概念的认知产生了一些变化。郑旦不知道桂姬在自己身边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目前来看，她对桂姬，的确产生了一种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兴味。

得了郑旦的话，桂姬反而又不太着急的模样了，走到郑旦侧面，动作从容地扶住她的手，“您先歇着，奴婢去找块巾子帮您把头发擦干了。”

倒是会吊人胃口，郑旦没反驳她的话，离了床坐到一边，看着桂姬有些刻意地忙前忙后，好一会儿才捏了张巾子走到郑旦身后，把她的头发裹了进去，小心擦拭。这样窸窸窣窣地动作一会儿后，桂姬才像是终于想好了应当怎么说话，谨慎地开口，娓娓道来，“美人在进来之前，就应该听说过，自从勾郚夫人故去以后，大王的后宫里就不是太有规矩了。”

郑旦自然知道。当初她进到吴宫里，本来有些战战兢兢，住的时间久了以后，才发现王宫中的女子，竟然只有女御，一众美人没个分别出身份高低的凭借，虽然看着省事，实际上却有些暗潮汹涌的意思。

纵使一应美人都是女御，也是能分出高低的。这其中，有吴宫同别国联姻送来的女子，也有民间来的女子，还有一些，是吴国本国里的贵族。夫差眼里，这些都不过是女子，并没什么高低可说，后宫里的这些美人，却都会自觉地找到与自己差不多些的人，好在夫差不为她们做主的时候，能有一个算得上是依靠的后援。

果然，桂姬话题一转，顺势把话引了出来，与郑旦所想无二，“虽然稍加探听就能知道，但美人总该明白，虽然明面上没有高低，背地里，却还是有分别的。”

“唔，”郑旦笑着接话，“有什么分别？”

桂姬小心翼翼地捏着她的头发，颇有几分小心的模样，“谨如曼娘美人，与其它美人的分别。”

觉得自己头发被放开了，郑旦干脆扭过去正对着桂姬，垂眼掩饰一下自己的促狭才又抬起头去看她，“那是什么分别？”

“一定要说的话，便是一步登天，与寂寂余生的区别。”曼娘摸了摸自己的鬓角，眉目温柔，看向被她的话惊得呆住的西施。

西施看似呆在了原地，实际上脑海中却闪过各种纷乱想法，一面不太明白曼娘何至于开口就说出这等惊人之语，另一面则在怀疑这个叫曼娘的美人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才这样做出敲打她的姿态。

而曼娘仍然带着如同能化在春风里的笑容，带着询问眼神，把方才的话，用更加认真的姿态说了出来，明明没有刻意诱导的意思，却如同蛊惑一般，“大家都希求着富贵……可妹妹总要真心诚意地爱慕大王，依靠大王，才能在这王宫里，拥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