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1 / 2)
郑旦甫一说话,来人方才话里隐隐约约的绵里藏针顿时消解,笑着看向郑旦,“果然是标致极了的美人。”
纵使她算是示好了,但这来得突然的示好并没能让郑旦觉得有多少如释重负。郑旦曾经活过大半生,即使不刻意去记忆什么人,但倘若见多了,也终究是能记下来一些的。
站在院门那边的女子
来人并没有自报家门,郑旦却记得她的名字。
曼娘。
她的人如同她这个名字一般,总能使人想起柔弱地倚在树边的藤蔓,哪怕是稍偏于艳丽的容貌,也无法让人生出恶感——倘若郑旦不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夫差后宫之中美人众多,在她记忆中有名有姓者虽多,但能给她这样深刻的印象的人,却实在少有。她前世的前半生,倘若始终是在厌恶抵触西施,那么后半生,便是深处于憎恶曼娘的泥潭之中了。
西施固然是美人,轻易能够得到夫差的怜惜,但郑旦若有心,那么她至少可以为自己在夫差面前赚得一亩三分地。郑旦并不是个不容易被满足的女子,哪怕是让夫差对她稍有半分怜爱,她也不至于后来在吴宫过得那样凄凉。
如果非要郑旦选择一个女子,称赞其聪慧,那么唯有曼娘当得起这个称许。
郑旦初入吴宫之前,即使对夫差有那么一丝怦然心动,可她却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来。而曼娘的出现,却让她彻底偏离了原本为自己规划好的路线。
她本来只需要将那一丝不足挂齿的心动藏在心底,然后做自己的事情,曼娘的出现,却让她彻彻底底地成了一个为了不择手段地捕捉到夫差半分注意,忘记了自己初衷的人。
在她被冷落以后细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并非是个例。直到吴国破灭,树倒猢狲散以前,能在曼娘有意无意的引导中不受影响,仍能获得夫差宠爱关注的,也唯有西施一人而已。
是以郑旦自看见曼娘的第一眼起,就有意无意地带上了三分警惕,以至于连说话都带了些刺生生的味道,“夫人怎么不回礼呢?”
“喏,这不是忘了,”听见郑旦不大礼貌的话,曼娘也没太过纠结,顺着她的话回了一礼,才像是看见了在郑旦身后的西施,“我道这位妹妹已经是芳姿天成了,没料想还有个更标致的。”
郑旦勾了勾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她,“在我面前就说她更标致,且不怕我生气?”
虽然这样说着,郑旦仍是把在屋里的西施让了出来,却有意无意地隔开了曼娘与西施。
曼娘对郑旦这貌似刻意的为难并没放在心上,反而脸上笑意更甚,“妹妹这不是比曼娘更标致一些么?”
从进门开始,曼娘便没自报家门,却在这时候顺口便引出了自己名姓,还特意熟稔地唤她们“妹妹”。虽不是什么大事,却也让郑旦忍不住就想到她的话术,不自觉地更加了一分警惕,说得话也越发不客气,“谁教美人非要和我比来着?”
真要说起来,西施与曼娘其实姿态仪容有那么些相似。只不过西施不好傅粉描眉,是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素,亏有清丽容颜撑着,不至于太过寡淡;而曼娘虽然也看似柔柔弱弱,却因为眉目间不经意露出来的艳色,总叫人生出些不大协调之感。
倘若一个女子有了一些阅历,那么她轻易便能看得出来对面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货色,是以郑旦对曼娘这种刻意装出的柔弱感,不自觉地有些鄙夷。警惕与鄙夷叠加到一起,她对曼娘实在难摆出什么好脸色。
曼娘却似乎并没有觉得太被冒犯,竟似毫不在乎她的态度一般,“是我眼拙。”
郑旦便就着她这句话笑了笑,没了再接话的意思。前世郑旦便知道,这一世也在被教习歌舞的时候告知过,自勾郚美人故去以后,现今吴宫之中并没有王后,是以后宫三千,并没有什么真正能主事说话的人。是以她们只要不招惹了吴王的厌恶,后宫中并不需要太过于顾忌什么人。
至于背后暗藏的手段,就郑旦对曼娘的所知而言,即使她不得罪曼娘,恐怕也不会被落下,那又何必去特意做出什么奉承模样。带着这样心思,郑旦看起来未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但曼娘对她有意表现出来的冷淡却似毫无察觉一般,走前两步,伸手去挽郑旦的手,“前几日里听说大王将几位越国来的妹妹收了进来,我一直好奇是什么样的美貌,这才是终于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