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1 / 2)
大抵是她想到以后的事情太多,让她都产生了错觉,以至于她方才差点以为自己看见了吴王的身影。可现今吴王是谁,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个想法不知道为何,让郑旦从骨子里感到一丝寒意,几乎是下意识一般,把西施搂紧了自己的怀里,轻声安慰她。但郑旦都听不清楚自己低声呢喃的是些什么言辞,她究竟是在安慰西施,还是安慰自己。
好一会儿,西施颤抖的身子才渐渐平歇下来。西施伸出手在郑旦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她可以放开自己了,把自己的身子从郑旦怀中抽出来,眉眼里带些含蓄的笑意,“谢谢郑旦姐姐。”
郑旦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西施楚楚眉目,神智也渐渐清醒过来,试图勾了勾唇角,“你我之间说什么谢,你总有一天会好的。”
见郑旦这模样,西施只以为她是被吓坏了,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了,我们继续干活吧。”
“嗳,”郑旦答应着,拉着西施的手重走回河边,没再开玩笑要西施帮她浣洗,而是自己闷着头开始干起活来。西施要插手,却被她伸手拦住,“你刚才怎么犯病的,这是忘了?仔细先歇着。”
“唔,我没那么——”西施还要再说话,被郑旦用一双细长的桃花美目瞪了一眼,忙讪讪地赔笑,“好好好,我歇着,歇着。”
西施的衣服已经浣洗完,郑旦又不让她插手,她只能听着那边郑旦的浣洗声音,百无聊赖地四处看。
这条河并不算太宽,清澈见底,水流激荡在河床上有脆生生的声音,离两个人不远的地方有连接东西两村的一座小木桥;往河的上游看过去,可以隐约看见两三人家与它们屋顶渐渐升起又散开的炊烟。
突然,西施拽了拽郑旦的衣袖,朝着一个方向一指,“郑旦姐姐,你看。”
“有什么好看的,”郑旦剩下还没浣洗的衣服仍有些数量,低着头一个劲干活儿,又被西施拉了几下才抬头朝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除非你是看见了越王——”
郑旦的话被她咽进了自己肚子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那个方向。西施指给她看的地方站着两个外来人,因着距离有些远,叫人看不清楚他们的容貌,但郑旦偏偏就认出了那个人。
她有些不敢移开视线,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下西施,“你掐我一下?”
这个要求有些莫名奇妙,西施一头雾水地把手放在郑旦手臂上,轻轻地捏了一下,“这样么?”
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感。郑旦怔怔地看着远处似乎也在往这边看的两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落下泪来。
周围水光山色倏忽间变成水蒙蒙的模糊一团,郑旦耳中听见西施慌乱起来的“郑旦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的问询,她却无法顾及,只能由着自己的眼泪止不住地簌簌往下流。
当年是她提着宝剑走进大殿,把它掷在夫差面前,说一声“您还在等什么人动手”,哪怕夫差自刎以后一脸哀戚地阖眼的时候,她也自以为自己没有半分动容;哪怕是选择追随吴王夫差而去,她也是在回乡侍奉二老直到他们离世之后,才去到夫差坟前。
她以为自己做得已经算是一生冷静从容,却没想到仍然是在看见他的时候破了功,没能克制住自己突然涌上胸臆的辛酸情绪。
西施看着郑旦突然就汹涌起来停歇不下去的眼泪,摇着她的手臂哄劝半天也不见她停歇下来,渐渐有些焦急,“郑旦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别这么一直哭。”
在她的印象里,郑旦总是个要强的姑娘,哪怕是她刻意与自己交好以后,有村头地痞过来寻衅,也不见她流露出半分软弱情绪,这会儿她却不知为何眼泪留得像是河水注入了她眼睛里,顺着眼眶淌了出来似的。西施的性子本来就算得上软,看见郑旦这副模样,劝她的声音里不由也带了些哽咽,“郑旦姐姐,你别哭,别哭了啊。”
听见西施强忍的哽咽声音,郑旦一时间怔住了,带着朦胧泪眼往西施脸上看,不自觉地就吸了一下鼻子,“你哭什么?”
郑旦控制不住自己往那两个人站着的方向看过去,那边的人影早已经不见了。郑旦的眼泪来得突然也去得突然,仿佛刚才克制不住自己掉泪的不是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