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公子6(1 / 2)
当她作死地加上这句话之后,明显感觉到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卫琅露出来的左手握了又放,终于到了爆发的边缘,他用左手狠狠向放水盆的架子砸去,架子轰然倒塌。
柳柳想:或许有一句话我说错了——卫琅不是真的病弱。
卫琅又一次拂袖而去,柳柳被关在了东厢房里,本来要送过来的两个侍女也被送回了丞相府。柳柳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她只知道,那一夜,卫府喧哗了一整晚,大大小小的大夫出入卫府,救治卫琅的那只左手。
柳柳暗暗嘲讽他:还是病弱没错。
但她不知道的是,卫琅的常用手是左手,可他却不是天生的左撇子,卫琅少年时骑马摔伤了右手,于是硬生生地练了左手字,当世的书法大家都称他的左手字颇有风骨,可堪传世。如今受了伤,再怎么治,都不可能像以往那样写出一笔好字了。
柳柳听说续骨的时候会很疼,可她离卫琅这么近,都没听见他哭喊过一个字。在卫府待得久了,她也渐渐了解到了一个外界不知道的卫琅。听完卫适的话,她茫然无措,呢喃着问:“是我错了吗?”
卫适给柳柳讲了一个故事。
卫琅出生在卫、王两族南逃之际,路上粮草短缺,王氏缺粮,托卫琅的母亲向卫氏求助,卫琅的父亲却断然拒绝,王氏因而早产,生下卫琅,身体病弱,而他出生后没过十天,北方就传出留守魏国都城邺城的卫琅祖父被乱军射杀,死无葬身之地,正是在他出生的那一天去世的。因此刚出生的卫琅爹不疼娘不爱,三岁时,卫琅还被钦天监算出来孤星之命,小小年纪便独居卫府,只有幕僚、老师和属下陪伴,这些人,只能保护他不受身体上的伤害,而不能填补他心灵上的空缺。卫琅少而聪颖,深受同龄人嫉妒,没有一个朋友,旁的少年斗鸡走马、博戏贪花,他都没有过,他就像一块无瑕的美玉,日夜雕琢自己,而不去尘世之间染一丝污垢。没有人告诉这个少年,他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也没有人有这个智商指导他的人生,本应该做他学习与生活导师的父母互相怨怼,相看两相厌,甚至让他别府另居。
卫琅极度洁癖、个性偏执、偶尔脾气暴戾,治下极严,不容一丝背叛。他马上就要二十岁了,却还不知道请谁为他加冠,因为他看不起世人,而他渴盼得到关爱的人早就对他关上了大门。他也不知道男女之事,所有人都把他当做玉雕的物件,他只能通过外人猥琐淫、邪的笑和遮遮掩掩的态度去推断青楼女子的生活。所以他讨厌青楼,只是讨厌那些满口污秽的人,他其实连上青楼能干什么都不知道。
柳柳画了一张图纸,请卫适为她造了几个东西,然后自己借了府里的厨房,捣鼓了一下午,一直到华灯初上才从厨房里钻出来。
柳柳敲了敲他的房门。
“谁?”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似乎还躺在床上。
“我,柳柳,玉芙蓉。”
“滚。”
“我听不到你说话,我进来了啊!”柳柳把食盒提在手里,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滚!”
“听说你特别讨厌外人进你房间?嗯,那可真是太棒了!我就要让你恶心得住不下去!”
“卫适!”
“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答应你的。”
“你把他们怎么了?”卫琅戒备起来,身子弓曲着,左手包成了粽子,他就用右手在枕头底下摸索起来。
“今天我过生日,请他们喝酒,都喝醉了。”
“你不是说你冬月满十五吗?”
没想到他还记得,太聪明的人果然不好骗,柳柳只能为自己掬一把伤心泪:“那是我为了拖延时间骗鸨母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
“过生日就是要大家同乐,我也请你喝酒。”
“你想让我死吗?”他扬了扬粽子手。
“不想,玉公子要好好活着才算是玉,死了充其量是块茅坑里的硬石头。”
卫琅显然被她这一句恶心到了,脸色比吞了一只苍蝇还难看。柳柳打开食盒,露出里面小两层的生日蛋糕。卫琅显然有点好奇,又忍住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