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东西(1 / 2)
狭窄的巷道是由格子组成,地面方形,墙壁菱形,并没有向上望去的想法,所以只好一步一步沿着笔直的路前行,但无论走了多久还是丝毫不变。那是片灰色的世界,或许没有改变才是好事,梦中的人这么想到,一个人的走路声开始重音,背后有东西在模仿。重音开始独立,逐渐脱离,变成了沉重摩擦的爬行,那声音听起来又有种微妙的黏糊糊的感觉——或许是蛇,又或许是蜗牛。
明明没有看到那个东西,但就是觉得那种东西经过的地方一定会留下它的粘液,普通的黑色,却觉得恶心得不得了。
那种东西一定令人不愉快,梦中的人停下来,站在原地,脚腕上的黄金铃铛不停的抖动发出急迫的声响,梦中的人盯着那铃铛看了好久,才抬头往上看,他隐约记得上方是很美丽的,美丽到那光彩可以消除这里的灰色,他想看看天空,是的他想起来了,上方是天空。
少年斗篷的帽子往后滑落,堆砌得有他一个半高的黑色东西翻滚着,遮盖住他的上方和前路,绿色瞳孔倒映出它的部分躯体,一条缝隙张开变成了眼睛,黑色的眼珠嵌进惨白的膜上模仿得不伦不类,表面的凸起破掉溅出浓水。帽子终究落了下来,暂停的时间好似被启动加快,黑色东西倾下来,瞬间淹没了绿色眼睛,再也看不见人。
心脏的跳动一瞬间停止了。
占卜师半撑起身,觉得脖颈处黏黏糊糊,抹了一把才发现全是汗。他闭上眼缓和着自己的情绪,等呼吸和瞳孔不再那么慌张后,才整理好自己和被子后出了帐篷。朝阳的光芒并不能温暖他的身体,他只觉得更加刺眼,所以他半捂住自己的眼睛——他还在那片黑暗,没有出来。
“你怎么了?吃个早饭我们就要出发啦~”吟游诗人蹦蹦跳跳,听声音就知道他很愉快。
占卜师放下手,微眯着眼看过去,吟游诗人果然满脸灿烂。
早饭时间,全体集合。
刚经历过噩梦,占卜师没什么胃口,随便应付了一下,他问道:“我们有未成年的吗?”
吟游诗人满足的举起手,占卜师给的苹果馅面包真好吃。“我啊,我才十五岁。”
三道老成员的目光齐刷刷从吟游诗人身上转到牧师。牧师吞下面包,略有不满的说:“我上个月成年了。”
“但你不是说你是被收养的吗?确定生日没有错?”魔法师相当担忧。
“没有错,是按收养的日子开始算的。”
看见不满即将变成恼怒,勇者才笑哈哈的插进来:“毕竟你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太多了。”
“请赞美我不会显老。”牧师皱起眉头,强调道。难得不是少年老成,有了一些符合他年龄的孩子气。
“他应该是成年了,不会出什么事。”牧师点点头。
占卜师仔细想想自己的梦,再次确认只有一个少年。也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魔力,占卜师就莫名感受到牧师对他不那么排斥了。
勇者摸着下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那东西我们可以避开吗?”
“应该不行。”
“如果出现了,我可以尝试解决一下。”牧师恢复了严肃,认真提议道:“对于驱逐,我还是很拿手的。”
“不行,花的时间太长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勇者摊手道:“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也是超出我的预估了,以我们的能力根本无法处理,趁早找魔法工会和教会才是最重要的,现在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来得及的!”占卜师脱口而出。
那么坚持而肯定的话语仿佛不是从占卜师口中说出来的,那个一向温和面临兽潮都不变脸色的他甚至有些不易发现的急迫。察觉到自己有些冲动了,他沉默了一会,开口,“我来做交易。”
“这不是什么好方法。”勇者摆摆手,“你想送死请一个人去。”
占卜师并没有说什么,他已经恢复成了平常时的模样,看不出什么心思。
“不过你说来得及那就来得及,你处理好了我们就前进。”勇者泛起微笑,如布满阳光的天空让人心醉。
占卜师点点头,松开了在斗篷下死攥的手,掌心有些疼痛,大概是出血了。
“那么大家吃完了,收拾东西吧,准备出发。”
吟游诗人糊涂的收拾好自己的小背包,他完全没听懂对话,这是发生了什么?
魔法师敲敲他的脑袋,警告道:“小迷糊,你记住我让你闭眼就闭眼,没听到我说可以之前不准睁开眼。”
傻乎乎的吟游诗人傻乎乎的点点头。
一行人转转遛遛从光昏区进了光亮区,光亮区没有夜晚,魔兽自然活跃。午饭时间到了,勇者一行人运气不错,狩猎到一只没有参与兽潮的雷渉狼,大型狼,够六个人吃的了。欢欢喜喜的吃完午饭,众人再度出发,跟着占卜师又溜达了一圈森林,看着有些衰败的景色他们不难想象出之前的美好。
不过说实话,哪片森林不美丽呢?充满生机,孕育生命,是他们依靠的也是保佑他们的充满宝物的地方。
左拐右拐,最后占卜师选定了一块空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东西。
天色慢慢变暗,光芒逐渐减少,参天大树都变得阴森恐怖起来,整个森林好像立马就会张开一张大嘴吞掉所有的生物。光亮区是没有黑夜的。
来了。
占卜师将提灯放在脚边,静静的看着前面逐渐移动过来的东西。之所以叫它“东西”,那是因为它只能用“东西”形容。没有生命自然不能被称为生物,即使怪物再可怕凶狠不该诞生那也是生命。它由不停翻滚着的黑色东西组成,有人说那是泥土,也有人说它是气体,还有人说那是浓稠得像沼泽的黑水,没有固定的形态,随时变化着,似乎只要在一起就好了,无所谓用处,哪怕被剑劈开,分成两块,也会扭曲的合在一起,继续穿过缝隙钻进地板。它没有意识,没有愿望,也没有方向,它只能被叫做“东西”,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它让人厌恶,同时也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