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1 / 2）
周睿快马加鞭，终于在日落前到达了距离潮阳山最近的业城。苍鬼一行，走的这个方向，就算轻功再登峰造极，也没法在日落前赶到其他城镇，只能于此地留宿。
业城地处中原中心平原地带，东临长江，西靠潮阳，自古以来便是依山傍水，钟灵俊秀的宝地。潮阳山盛产名砚，业城女子个个擅于织造、绣工精湛，此地官道交汇，水利便捷，故而工商业发达，经济繁盛。不过，业城最出名的还是吟诗作画的才子佳人和他们数不清的风流韵事。
周睿拿出人皮|面具，打量片刻，是个平凡端正的面孔。潮阳武比上自己也算出了个风头，知道他的人应该不少，若是在城里被认出来不免又是一堆麻烦事。便不多想，直接将面具仔细贴到脸上。不一会，一个面目平凡的布衣男子便牵马进城。
刚进城门口，周睿就看见不少招揽顾客的客栈伙计和引路的咨客，潮阳武比这一盛事，也为这座名城吸引了不少新鲜的面孔。
周睿一眼扫过去，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缩在咨客群的角落里。许久不洗的头发有些结块，衣不遮体，露出干瘪瘪的小臂和脚踝，一双光溜溜的脚丫上沾满了泥巴，上面点点泛着些草绿色。三月末的天气还不算暖，小孩冻得抱着胳膊直打哆嗦，两脚丫不停地相交揉搓，脏兮兮的脸上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打量着进城的外乡人。
周睿心里叹了口气，原来这光鲜亮丽的业城里还有比自己看起来更脏的人。
周围的咨客们见周睿穿衣打扮也不上前招呼，周睿顺畅地走到小孩跟前，小孩也不哆嗦了，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他。周睿微微一笑说：“你知道这城里最好玩地方在哪？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么？”
小孩立刻挺了挺胸膛，用手拍了拍：“这城里就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也没有我没吃……”
周睿眉毛挑了挑。
“咳咳~”小孩皱了皱眉，别过小脸，右手握了个小拳头挡在嘴巴前，继续说：“反正你想去哪我都能给你带到！不过嘛……”他侧着脸，拳头挡住了下边脸，上方一双大眼向上挑起打量着周睿：“小爷我不可做白工的！”
周睿哈哈大笑，拍了下小孩的头顶说：“走吧！”于是牵着马抬步向前。小孩撅了噘嘴，摸摸自己的头顶，嘟囔了一声，还是小跑着跟了上来。
周睿二人一马一路走到闹市，一路上这一大一小也不少引来侧目，一进闹市区，灯火通明，恍若白昼。街道旁酒肆林立，鳞次栉比，两旁招牌旗帜高高挂起，亭台阁楼，精雕细刻，美轮美奂。道上车马粼粼，人潮川流不息，游玩的的女子男子，皆盛装打扮，巧笑的眼角勾勒出华美的红尘艳色。
周睿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小孩，决定在这繁华的城市也好好享受享受。
“小孩，带我到附近最好的成衣铺去！”
成衣铺的掌柜还在打着算盘，眼光瞥到二人走进来，眉毛一皱，刚想说什么，周睿直接甩过去几块碎银道：“老板，找人给我挑件黑色好看些的常服来，最好是裹袖的！至于这小子，给他弄套耐穿保暖的衣服，你这有鞋袜不？拿双适合的给他……”
两人从铺里出来，周睿瞬时觉得神清气爽，小孩倒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低着头，两只小手抓着衣角不停揉搓。周围小吃叫卖声不断，一股股香气扑入鼻中，小孩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头越发低了。
周睿揉了揉他头顶，笑道：“都这么晚了，带我去最好的酒楼，我要好好品尝业城的美味！”
居住在这个城里的人没有谁不知道业城最好的酒楼是快意楼。
黑衣男子站在快意楼前，仰起头，看那五层的高楼伫立在前，雕梁映日，飞檐入云，碧阑轩窗，竹帘玉钩。旁边的小孩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暗暗翻了个白眼。
楼里的伙计十分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去，周睿一看楼内景象，心中更是惊叹不已。地面以楠木为底，上铺香丝草织就的垫席，隐隐可见鲛丝暗纹。二人脱了鞋踩在草垫上，软软的十分舒服。
周睿突然有股冲动，想温壶小酒，寻个雅处，醉呼呼地睡上一觉，美极美极~小孩也呆呆的出神，踟蹰着迈不开步子。周睿大手搭上小孩后背，让伙计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二楼与一楼不同，只有四周一排的雅间，雅间中间摆有仙宫流云雕花的紫檀木坐榻上置同款紫檀木案几和昭女绣软垫，雅间之间用屏风和兰草隔档，内外侧挂红绡金丝帐，走廊在外圈，内侧则是浮雕木栏。一、二楼之间没有吊顶隔开，二楼的客人可以拉起丝帐，通过栏杆看到一楼中间的戏台表演。
周睿二人来时，刚好只剩西南边最后一间了，于是落座点了酒楼各大招牌菜，乐呵呵地享受起清香的茶水和细软软的台戏。这里不少人也和他一样，拉起丝帐，吃着酒看戏，有几个本地人还会跟着哼唱几句，满座尽欢。
他留意到东边一雅间，烛光在红帐上映出三个身影，一边的两个端坐如钟，其中一个正在为对面的人斟酒，呷酒那人高挑身材，举止秀雅，桌上应该只有些许糕果和酒水。周睿盯了片刻，勾唇抿茶。
伙计将菜陆续上了来，美食佳肴满满排开，小孩坐在一旁看着一桌的油水，咽了咽口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锁在盘子里。
周睿心里好笑，面上却有些抱怨，抬手把筷子拿起来递到他手上：“快吃吧，我一个人吃不完太浪费了，他们家菜就不能做的小份点。”
小孩握着筷子有点懵懵地看着周睿，周睿也不理他，埋头苦干。小孩看他这样，又翻了个白眼，放下筷子，擦了擦手，直接撕了个大鸡腿抱着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