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三秀脑子里乱作一团,一时想起来当年母亲在她面前哭诉这痛骂朱姨娘不要脸的样子,一时又想起当年她大婚,她的夫君却和江浙名妓在书房里脱光了衣服君子之交。
三秀看着陆英,就好像看见了当年的母亲和自己一样,心里的愧疚像海潮一般一波一波地翻涌上来。谢昭禾是对她再好不过,可是他明明是别人的夫君,林三秀不是观世音菩萨,自然管不了谢昭禾爱谁不爱谁,怎么对自己的妻子的事。可是林三秀一向得到的教育都告诉她,谢昭禾要怎么做她管不了,可她却不能做那个第三者,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林三秀觉得,如果陆英要撵她离开谢昭禾身边的话,她是不会反抗的,甚至,三秀觉得她还应该向陆英道个歉,即使她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谢昭禾是为了她才辜负陆英的。
林三秀古板得很,这会被说得满心愧疚,小心地走过去扶陆英。
这时,谢昭禾的声音破空而来。
“傻秀秀,快回来。”
谢昭禾第一次喊秀秀这个名字的时候不那么温和,他的声音紧张又急切。
但是晚了,陆英突然嘴角上扬,眼中似乎有得意又决绝的笑意。
轰然一声巨响,筑基后期的陆英自爆了,谢昭禾与她那短暂的道侣情缘已经变成了她的心魔。
三秀后来才知道,其实陆英一点也不恨她,陆英只是愤愤不平,她费尽心机才争来的,林三秀什么也没做就得到了,她也恨谢昭禾的自私绝情,不留一点情份给她。
嫉妒和怨恨让陆英陷入心魔的泥潭,而当初为了争抢谢昭禾,她无所不用其极,陡然失去了谢昭禾的庇护,自然是受尽嘲笑,陆英哪里受得了,拜谢昭禾所赐,她失去了一切,反正她也无法再前进了,为什么不把害了她的人一起拖下来?
陆英一遍又一遍地想,要让谢昭禾痛苦的方式是什么。
后来陆英想明白了,既然她痛失所爱,自然也要让谢昭禾痛失所爱,这样才公平。
于是,她等了整整十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时机,等谢昭禾不得不护门内弟子前去万里之外的崇芜山试练,这才能闯进来,只是没想到他谢昭禾竟然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这样的保护,只怕万里之外的谢昭禾已经有所察觉。
只不过这样又如何呢,陆英冷冷一笑,她就是死,也要拖着这个让谢昭禾让谢昭禾寸步不离地护了十年的小丫头垫背,她要他谢昭禾,惦记她一辈子,哪怕是恨,就像这十年来,她每一天的痛苦一样。
她的计划成功了,哪怕谢昭禾一感应到三秀收到攻击就迅速往这里赶,也救不下来站在爆炸中心的林三秀。
谢昭禾疯魔了,他把林三秀的残魂放在一幅画像上。
可谁也不知道,画里的林三秀,她竟然是有意识的。
正是因为这样,之后在画里渡过的无数个年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沉寂,三秀困在那卷轴的方寸之间,或七八日,或一两月,或一两年,不时会听到谢昭禾怀念她的声音。
因为无事可做,三秀只能把谢昭禾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反复回想,咀嚼,直到下一次听到新的话。
最开始的时候,三秀尝试各种各样的方式,希望能够让谢昭禾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后来发现,除了感知,自己做不到任何事情。
然后三秀又希望自己可以像睡觉一样,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知道,把自己当作是不存在那样,但三秀发现,她越是希望如此,就越是敏感地感知着外界的一切,有时候,是谢昭禾的声音,有时候会有惊喜,好像谢昭禾会把画轴带出门去,于是三秀听到风轻轻刮的声音,听到鸟儿脆生生的叫声,听到深夜里的虫子,浅浅地鸣叫。
越是热闹,三秀才越是知道,原来孤独,是如此的可怕。
它可以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逼成疯子,或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