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簪为界(1 / 2)
天幕上一天星斗,屋内是红烛高照。
盈盈烛火,映着一对璧人,将身影投在薄薄的窗纸上。
这里是宇文祥的卧房。
宇文祥穿着藏蓝常服,腰间玉带轻系,衬托出他的身形颀长。而合庆则端坐在宇文祥的床榻上,直视着前方。
宇文祥坐在茶桌前,神色凝视着那跳跃的烛火,余光却在窥着合庆的脸庞,他两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才缓缓开口道:“今日折腾了一天,劳烦公主了。明日还要早起,待母亲一至,怕是还要让你辛苦。”
深更半夜,他们虽然共处一室,但并非孤男寡女,反而是皇上亲赐的夫妻,只不过这数月来,他们从未同住过。
宇文祥抿了抿嘴,终于起身,屋子太过安静,只能听到衣服布料摩擦的声响,他道:“公主早些休息...我,我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欲出卧房。
“你站住。”一声温沉,截住了宇文祥的步子。
他疑惑地回头,见合庆目光曳在他脸上,少了往日的倔强与犀利。
合庆淡淡问道:“你去哪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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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还要从今日早上说起。
自打宇文祥那晚上收到信,宇文老夫人回府一事便在府里传开了。
丫鬟下人这几日来,忙得不可开交,又是清扫房间,又是摆出来那些福寿松鹤的物件。把老夫人之前的房间重新布置一番。
自从宇文老王爷突然发病去了之后,老夫人日日哀伤,宇文祥只好将老夫人送去江南,疗养心神。又委托嫁到江南的长姐照顾,自己一个人留在了府中,重新托起整个家业。
合庆今日是被吵醒的。
她惺忪地睁眼,听见外头有些隐隐约约的喧嚣人声,便撑着起身,唤来七巧一问究竟。
七巧道:“主子,听说明儿宇文老夫人就回来了。后院进了一批菜农,吴总管正打理些新鲜菜,好明天用。”
合庆困怏怏地哦了一声,一看也睡不着了,便干脆叫七巧伺候自己起身。
她在宫里就是个不爱热闹的,一个人惯了。这刚习惯府里有个宇文祥,又来了个老夫人与宇文祥的长姐。她瞧着镜中的自己,想着这一家子人总归是要见,也是够受的了。
一时之间,她竟然有些怀念府中只有她和宇文祥二人的清净日子了。
“给老夫人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合庆待七巧给自己挽了个花髻,转头问道。
“主子放心,咱刚来那会儿,老夫人不在。但是东西都保管得妥当,礼数是一定够的。”
大垠出降的公主,虽是下嫁,但终归驸马的爹妈算是公主的公婆。寻常人家,媳妇要拜见公婆,行大礼;然而合庆就不必了,反而还要受驸马一家的大礼,并亲赠皇上御赐的布帛金银等。
合庆正寻思着老夫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就听见门外道:“殿下。”
听声音是吴总管,合庆遣七巧去开门,谁知门刚一打开,就听见七巧笑道:“驸马爷来了!”
合庆起身转头,走到门口一看,见是宇文祥站在门下负手浅笑,旁边是吴总管一脸为难的样子。
“驸马何事?”
宇文祥不语,合庆却见到他用胳膊肘偷偷戳了下吴总管。
吴总管这才上前,先是行了个大礼,颤颤巍巍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这事不好开口...但,老夫人明日回来了...若是见到殿下偏居一处,怕是会怪罪我们......”
七巧眨了眨眼,道:“吴总管这是何意?此处是公主所选,与众人并无关系。”
吴总管想了半晌,又道:“这...殿下是千金之躯,本应归于正殿。老夫人若是来了,见殿下如此,怕是觉得很是不妥,不妥啊......”
七巧还是听着云里雾绕,然而合庆算是明白了。
这分明是想让她搬到正殿,与宇文祥同住。她眉心一凝,看向宇文祥,见他有点心虚,眼神一个劲儿的往外飘,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合庆傲然转身,道:“我不愿意搬,这儿挺好的。你们回去吧。”说完,自顾自地欲望屋中走。
“公主留步!”
宇文祥终于开口了,斯文地笑着,道:“七巧,你能不能先......”
七巧这时候机灵得很,哎了一声,一溜烟地拉着吴总管就先出去了,剩下合庆与宇文祥二人在堂中站着。
合庆心里骂七巧叛主,微微瞪了她的背影一眼,转而看向宇文祥。
他比她高了大半头,她虽是公主,但与他说话若是站的近些,她不得已微微抬目仰头看他。
现在是三月早春了,日光辗转,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与侧脸上,他垂着眼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