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1 / 2)
这话说完,宋子犹不等冯折再找些什么东西堵住他的嘴,赶紧火急火燎地讲了下去,“不久前陇西的案子你还记得不记得?就是那帮贪官拿了赈灾的钱那事儿,陛下震怒,下令从兰陵开始彻查贪官污吏,这一查,哈!还真从吏部查出个不识好歹的来,巡防营都没问呢,就把什么都招了,还说出了大理寺替他包庇徇私的事,好嘛,难兄难弟俩人并成一块儿当场革职了!”
冯折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大理寺卿窝了这么久,现在才被挖出来,他也有本事。”
宋子犹凑上来,“可不,这个吏部的蠢货没什么水分,但这大理寺卿一被革,那真是精彩!也不知道这个大理寺里头是藏着多少犄角旮旯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不晓得,有几位可快为这事儿暗地里争破脑袋了。”
冯折抬了抬眼睛,一副你爱说就说,不爱说就滚蛋的意思。
“哎,没趣!就经我这儿晓得,八皇子那儿势必是有一成的,九皇子和海棠夫人也不干净,两头往陛下那儿举荐,什么李家的探花,王家的进士,一个个推上去,着急殷勤的很,”宋子犹啧了啧嘴,老老实实说了,“可陛下像是已经有了人选,看中的是张尚书家那个前几年科考榜眼的公子张师铭,在吏部也做了几年官的,说是这回查贪官这事儿这位张公子功不可没,是个一等一公正廉明的人才……不是我说,这吏部掺合这些事儿做什么?”
“你掺合这事儿又是做什么,兵部不够您大展宏图的了?”冯折叹了口气,拿这瘟神没办法了。
宋子犹理也不理他,知道冯折在那儿认真听着呢,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是觉得这事儿奇怪,你说大理寺换人这么重要的事儿,八皇子和九皇子这种草木皆兵的,那实属正常,可三皇子居然从头到尾一点儿也不掺合这事,甚至还替这个张师铭说话,你说他是不是和这个张师铭……”
冯折打断他的话,“说完了没?”
“说完了,”宋子犹迷茫地点了点头,“冯大少爷有什么高见没有?”
冯折摇了摇头,一脸逐客的意思,“没有,冯大少爷困了,你说完了就赶紧滚蛋吧。”
他的眼睛若有若无的飘过那片心虚的床帐,里头那只小猫已经安静了下来,一点动静也没有了,难不成这丫头还能有恃无恐成这个样子,睡着了?
他正这样想着,便看见床帘一角似乎为了驳回他的想法,微微动了动。好得很,金銮殿里的小猫耐不住性子,看来还想着要逃。
宋子犹垮了脸,“这天底下怎么有你这么不关心实务的一个人?老实说吧,兄弟我今天就是卖命来问你这事儿的,宫外头的事儿你是不知道……”
“我知道,”冯折打断他,“是宋大人不愿意这个张公子上位,自己想推人上去,让你来问问宫里对这件事儿的态度。”
宋子犹一愣,转而嘿嘿一笑,“岑之懂我,但这事儿不止我爹一个人作祟,其实吧……你知道,这八皇子在宫里头,你爹势必也要掺一脚的。”
他提及上一代那位老头子的同时,冯折原本轻描淡写的眉头皱了皱,“成则,你知道我向来没兴趣掺合这些朝堂破事,有我家老爷子那一成在,这事儿我更没兴趣。”一边说着摇了摇头,把宋子犹往外头请,“我说了,上回是我帮你最后一遭,你今日既然特地来问我,我也告诉你,宫里对这件事情的风声很小,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况且……老爷子做什么不是向来都有他独断的道理?也无须来问我。”
“哎哎哎,成了,我这就走了!一提到你爹你就满脸不高兴!”宋子犹一脸衰相,被人千方百计地赶,依依不舍地往外头挪,“你现在不想理会我也不要紧,这事儿振动了一整个朝堂格局,你们文华阁肯定也要议的!”
冯折连拉带踹把他往外送,这位祖宗的声音还从外头远远地传来,“若是议出什么来,你随便同我讲一讲也好啊!岑之!兄弟情深啊!”
好一句兄弟情深,冯折赶紧紧闭大门,生怕漏出一丝缝儿都能叫这瘟神钻回来似的,原本暖烘烘的柏梁台被这事一折腾,大门敞开,窗柩立得笔直,寒风呼啦啦地往里头灌,冯折长长的叹了口气,认命地转身到柜子里头寻了件大氅披上。
连冯折这样年轻气盛的少年都被屋子里的寒气冻了个寒噤,更不要说原本就穿得单薄,想着轻装上阵,狸猫换太子大功告成便能回栖梧宫烤火的十二殿下了,秦凰窝在并不抵风的床帐后头,哆嗦了半天,好不容易见宋子犹这个油嘴滑舌的祖宗拍拍屁股走了人,眼前可算是盼到一点希望,又见冯折此时正好背过身去换衣裳,心中暗自盘算,觉得这实在是老天赐给她偷偷溜出去的好时候。
这间屋子不算大,若从步数上仔细一算,大概十几二十余步便能窜出屋外,只要趁冯折挑选衣裳的间隙加快脚步,悄无声息地一跃而出——秦凰在脑袋里仔细将逃出屋子的法子盘算了一遍,觉得万事俱备,于是屏气凝神地照着脑袋中所想,飞速一窜而出!
冯折果然忙于披衣裳,全然没有看到她,可就在秦凰的脚尖踩上门槛的那一刻,冯大少爷却头也不回,慢悠悠地喊住了她,“小殿下要走可以,但总要把手里的东西留下吧。”
秦凰脚下一愣,便不出所料地对上了冯折那一双堪堪含笑的双眼,那人转过身来,笑盈盈地明知故问,“不知小殿下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不知道小殿下光临寒舍,所为何事呀?”
“我,我,”秦凰一噎,仿佛嘴里吞了个小核桃支支吾吾起来,憋了半日,才憋出一句荒唐的理由,“我来向,来向冯夫子虚心求教的。”
“哦,”冯折仿佛相信了她这鬼话,又有些困惑不解,“可在下的书都在桌上,莫非小殿下的书……都爱放在床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