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避无可避（1 / 2）

年幼的池姚多了一个师兄，就像得了最喜欢的宝贝，他整天爱不释手。还要把少年留在自己的卧房里，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大宝已经被他完完全全地忽视了。

然而，少年倥偬无智，他生了心，却缺失了感知。他就像精致的洋娃娃随池姚摆弄。李文芳看在眼里，不由得忧心忡忡。

池姚有了新的玩伴，他愈发欢心，日日都带着少年漫山遍野地玩闹，某天拉着少年在李文芳的院子里撒丫子跑。李文芳在房里听到门外的动静，吱呀一声推开房门。

红日当空，是个难得的艳阳天。湛蓝的天空划过几簇流云，夏蝉躲在茂密苍翠的树林里齐声鸣唱，院墙的野芳也冒出新的枝芽，温热的夏风轻轻地拂过，避珠峰上下一片生意盎然。

池姚欣喜地看过来，“师父，你醒了呀。”他的眼睛永远都是那么澄澈，眼里的光亮比太阳还要耀眼，任何的黑暗都会在这片迷人的阳光里无所遁形，再多的不愉快都会随着稚嫩的嗓音烟消云散。

李文芳就那么倚在门框上，懒懒道：“说吧，来找为师有什么事啊？”

池姚嘻嘻地笑，乐滋滋地去抱李文芳的大腿——以他的身高只能抱上大腿。孩子的欢喜总是不加掩饰，李文芳抵抗不了这般纯粹的目光，然后他听到池姚道：“师父，咱们给师兄取个名字吧，师兄比我大都没有名字，他好可怜啊。”

李文芳心里骤然一缩。

——那是要成为西天佛祖的人，超然物外，自然不会有名字。

因为世人只会叫他佛祖的名号。

少年似是无感地站在院子里，他的灵智已开，而感官六智仍然闭塞在犹如黑洞的深渊。所有的声音都将消亡殆尽，任凭你如何呼喊，也听不到传来的回音。他比炼狱里千万亡魂还要死寂，纯粹封闭五感的无喜无悲，融进属于自己黑暗里，那是光明也无法染指的偏安一隅。

李文芳心里有什么终于碎裂——他还是没能阻止，果然是天道好轮回。他的报应来了，以至于造成今天的局面。

而往后，他更是不敢做想。

心里的郁结化成嘴里的苦涩，他问：“为什么突然要给他取名字？你知道他是谁吗？”

池姚偏头，莫名其妙道：“他是师兄呀。师父你怎么了？小姚觉得今天你好奇怪呀。”

李文芳晦涩难言，池姚还小，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懂，自己也解释不通。池姚对他的踟蹰毫无察觉，正因一无所知，才能纯洁五垢。他在说着自以为理所当然的事：“而且人不都有名字吗？我叫池姚，师姐叫明玉，师父叫李……李什么来着，咳，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啦，所以他也应该有自己的名字。”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微风过境，没人注意道，少年本来静立的食指轻轻一动。

李文芳突然伸手抚摸池姚的发旋，池姚不明就里地抬头，然而那怜爱又带着悲悯的目光却无端地刺痛了他的心脏。